「這個胖妞是哪個院子裡的?」
那掌勺娘子看了她一眼,上前到劉稻香的跟前,恭敬地稟明先前發生的事。
「姑娘,並非奴婢要如此,是綠珠非要在這時候找事。」
綠珠伸手摸著自己發疼的臉,為了保全她家姑娘不被發現,她這回可真是豁出去了。
「我怎麼了?如今這秋老虎如此利害,我家姑娘中暑了,我不過是想讓廚房裡的人幫忙熬點綠豆沙,怎麼就成了我故意找事?」
說到這兒,她快步行至劉稻香跟前,「噗通」一跪,說道:「二姑娘,你可要給奴婢做主啊,嗚嗚,咱家姑娘要不是遭了那般大難,又因那些族親個個如狼似虎,我家姑娘又如何肯寄人籬下,只是如二姑娘這般心善的主子,卻也不能時時看顧我家姑娘,總有那些生了反骨的,背後總說我家姑娘吃穿用度,一針一線都是靠二姑娘一家與二姑娘舅老爺一家救濟,可憐我家姑娘夜夜挑燈做女紅,把十個手指頭都給戳破了,嗚嗚......」
劉稻香的眼裡閃過一絲不耐煩,誰愛聽她說這些了,她劉家與鍾家可是沒半點關係。
青梅在羅姑姑的教導下,越發能擋一面了,劉稻香不過是朝她看了一眼,她立馬明白要如何行事了。
眼前的綠珠又來這一招,立馬打斷她的哭聲,說道:「好了,綠珠,你何苦要如此為難我家姑娘,這不過是咱舅老爺家,咱姑娘也不過是客居如此,更何況,說句亮堂點的話,你家姑娘姓鍾,我家姑娘姓劉,八桿子都打不到一塊兒,我家老爺、夫人、姑娘們心善,這才收留了你們主僕,你又何苦如此咄咄逼人?」
一旁的掌勺婆子這才說道:「二姑娘,還請容老奴稟明,今兒是咱府上大少爺滿月酒,府上賓客不知繁幾,一水兒的流水菜席,廚房裡的人,自天未亮便各司其位,一應忙碌皆是為了應對今日的喜慶,說句不中聽的話,咱府姓張,咱夫人剛生了大少爺,這頭回辦滿月酒,可是咱府上的大喜事,任憑是何人,都得暫退一邊。」
這掌勺婆子就差沒戳著綠珠的額頭罵:睜大你的狗眼瞧瞧,這府上的小主子過滿月,可是大過天的事,你家姑娘姓鍾,又與府上非親非故,今日喜席忙碌,哪裡有那功夫給她家勞什子姑娘煲什麼綠豆沙。
劉稻香心中十分不高興,她突然沒了興致,琢磨著要不要把這對主僕掃地出門,後又轉念一想,趕走了知底的,說不定對方不死心,不知又會派誰來,到不如還是將這對主僕捏在手心,任她如何做妖,都翻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今天的事滿月宴後再議,該罰的要罰,該賞的要賞,我不會冤枉了任何一個人,行了,你們先把這裡收拾一下,是時候準備晚宴了。」
吩咐完廚房管事,劉稻香這才對綠珠說:「你且起來,隨我來吧!」
叫起綠珠,又吩咐青梅:「一會兒你叫人去我院子裡的小廚房,給蓮姐姐煲鍋綠豆沙驅驅火。」
任她如何厭煩這對主僕,面子功夫她卻做得滴水不漏。
青梅得了吩咐,暗中打量了綠珠一眼,瞧見她抬頭望過來,青梅沉聲道:「綠珠,你家姑娘平日嬌養著,你做為她的貼身丫鬟,還是要多為你家姑娘長長臉才事,別沒事兒,盡做些沒臉沒皮的事,丟的可是你家姑娘的臉,這青州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你家姑娘今年也有十五、六歲了吧,將來總歸是要說親嫁人的。」
綠珠聞言心中一咯噔,自己千算萬算,只想著莫叫那人刁難夫人與少爺,卻把姑娘的名聲一事給忘了。
「好姐姐,先前是我不對,還請姐姐諒解諒解,我也是一時氣不過,又聽了那些閒言碎語,才會......」
青梅看了一眼緩緩前行的劉稻香,暗思,自家姑娘碰上如此糟心的事竟能沉得住氣,反省自個兒還是太過浮躁了。
「行了,綠珠,你還是安生些吧,你家姑娘年紀不少了,別好心辦了壞事,要我說,女子要麼自個兒能力強,要麼,就找個好點的男人嫁了。」
綠珠聞言腳步一頓,站在那裡一直出神。
青梅不在意地掃了她一眼,加快了步子追向劉稻香。
「姑娘。」眼見拐了個彎,已經看不見綠珠了,青梅這才開了口。
「嗯?!」劉稻香神情淡淡地應著。
「姑娘莫要氣壞了身子。」青梅細聲勸說。
劉稻香望著眼前的垂花門,往右行便是去往客院那邊,往前,便是去往後院。
守門的婆子見她遠遠地看過來,忙挺直了後背,無比認真的守著門口,一動不敢動。
深秋的涼風掬起她的青絲輕嗅,淡淡的香氣,沁人心脾。
「怎地不惱?今兒可是我表弟的滿月宴呢,任誰都不允許壞了今兒的喜慶。」劉稻香的神情淡淡,可話里滿是蕭殺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