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以後我跟二姐只穿你繡坊的衣服,放心吧,妹子我保證,每次出府玩耍必穿你繡坊的,穿出去給其她妹子瞧一瞧,別以為就錦繡閣出好東西。」劉春香昂昂地拍著自己的小胸脯。
劉稻香側目,暗暗擔心,用得著這麼使勁麼?這要是拍得不長了,以後有得自家妹子嚎呢!
說笑間,陳氏、丁月桂、張桂花三人一臉笑意地進來了。
陳氏原是不待見劉齊氏的,想當年,那是多麼的瞧不起她張家,瞧不起她這個老寡婦。
她後來轉念一樣,人家瞧不起她,那是以前嫌她家窮嘛,陳氏左想右想,總咽不下這口氣,關鍵是,手痒痒了。
正巧,青梅過來稟報,說前廳劉齊氏的衣裳弄髒了,陳氏聞言眼前一亮,打臉機會來了喲。
有機會不用,過期作廢。
於是,陳氏精神抖數地吩咐小丫頭們好一陣翻箱倒櫃,好一陣亂忙,才把自個兒收拾妥當。
劉秋香最痴迷女紅,瞧得陳氏身上的新長褙,捏著帕子柔柔一笑,問:「外婆,這衣裳以前沒見過呢!」
陳氏為了狠狠打劉齊氏的臉,特意梳妝過,只見她頭插雙蔥杆銀枝纏花綠碧璽簪,點翠珍珠雀翅銀鈿,額系綠碧璽湖藍底暗銀紋抹勒,衣襟上別著母指大的銀枝白玉珍珠扣,穿的是一身亮緞湖藍底銀絲纏枝梅長褙,手戴碧玉鐲,實實在在一富貴之家的老夫人出現在劉齊氏的跟前。
「哎喲,親家母,聽說你先前摔了一跤,可有傷著?都怪這些小丫頭做妖,一個個都瞞著不告訴我這老婆子,若非青梅那丫頭來尋我討要新衣裳,不然,我還不知情呢!」
「良(娘),哪個不長眼的敢怠慢您,回土(頭),細(媳)婦給你把她給打化(發)了!」
頓時,花廳里敞亮非凡啊,丁月桂的話,嚇得在場的丫頭、婆子們撲通跪倒一大片,一個個安安靜靜地,不敢支聲。
劉齊氏頓時愣住了,她驚訝地爭大了眼。
這長得跟妖怪似的張夫人,好像比上次見著時更家顯得闊氣了!
闊氣是土牛縣一帶的方言,意思是越發有錢,越發富貴了。
「養母,你幾時來了?先前媳婦陪著娘親在後院摸鬼鬍子,真不知道娘過來了。」
張桂花同樣想狠狠地打臉劉齊氏,你不是最愛錢嗎?
愛錢本無錯,這世上但凡是人,又有哪個能逃開它的魅力。
但劉齊氏愛錢卻愛錯了地方,用錯了方法,張桂花的心裡不知怨氣有幾許深,她從來不放過任何一個能讓劉齊氏心塞不已的機會。
就像現在,張桂花身穿素亮緞絳紫長褙,下罩白底淺紫蘭花百褶裙,頭插珍珠紅寶石花開富富金梳篦,衣襟上別著珍珠點翠芍藥針,手戴水頭極好的白玉手鐲。
正端莊大方地看著劉齊氏。
這讓劉齊氏心生自卑,今兒,她已經把自己最好的行頭都戴出來了,除了那青玉簪子外,她頭上帶插著一根繁紋中指粗的金簪,讓人一眼便能瞧見那簪子的分量十足,又特意戴上了她最喜歡的蜜蠟耳珠,這是黃大夫人在她年輕地時候,賞給她的,劉齊氏一直捨不得戴,今兒為了彰顯自家的底子,特意翻出來的。
她的手微微往衣袖裡縮了縮,那一對金鐲子瞧著好大好有份量,其實,不過是空心的,明眼人不過輕輕一掃,便能瞧得分明。
劉齊氏不敢直視這母女倆,目光躲閃,不知為何,這讓她想起了小時候剛入黃府當差的那會兒,那時,她的爹還沒有當上管事,她覺得自己就像臭水溝里不起眼的小老鼠,但凡有人看見,總是用鄙夷地目光瞧向她。
劉稻香驚訝地發現,劉齊氏的背不再那麼挺得筆直,微微向下彎了彎,幅度很少,可敏銳的她,還是發現了。
好看的嘴角掛起了一絲淺笑。
就說嘛,人只有對比,才會明白誰才是珍珠,誰又是魚目。
她想,劉齊氏這一次應該能夠清楚地意識到,她們這一房,現在與以前被劉齊氏搓磨的日子,早已有了雲泥之別。
張桂花的眼裡閃過一絲得意,終於,翻身了。
曾經,劉齊氏就像一座老佛爺,狠狠地壓在她的頭上,她,這回,終於揚眉吐氣了。
精明如張桂花,笑得越發開心了,劉齊氏越是沒有氣焰,她的心情越好,只有將劉齊氏這做妖的惡婆子打壓到泥漿里,她才會覺得四周一片清爽。
「對了,秋兒,稻兒,春兒,娘也給你們定了東西,那錦繡閣的主人才從楚地回來,帶回了一批上好的湘繡,我叫人定了幾個屏風,明兒上午,錦繡閣的人會帶著花樣子來咱府上,回頭,你們自個兒挑些自己喜歡的。」
劉秋香眼前一亮,拂掌道:「娘,聽說湘繡繡出來的東西,能夠以假亂真,非常漂亮。」
張桂花旁若無人地笑道:「是呢,你雖然請的是蘇繡娘子,可也莫小瞧了這湘繡,我已經悄悄派人打聽過了,那錦繡閣的主人,應該是想去楚州請湘繡娘子,不過,好像沒有成!」
劉秋香又答:「早有聞湘繡繡出來的東西很有神韻,只是咱們青州離楚州終歸遠了點,即便有湘繡品流來青州,也算不得頂好的,這回托娘的福,終於能見到精緻的湘繡了。」
雖然兩人的對話里沒人提到湘繡有多貴,但不用擔心,誰叫劉齊氏是在黃府長大的。
這點眼力界兒,大家還是蠻相信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