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珍珠曾經有多愛過衛承賢,那麼現在,她就有多恨他。
......
離開了林珍珠的院子,劉稻香回頭望過來,暮色陰沉之下,林珍珠院子廊下,並無人去點燈,總個院子幽暗、沉悶得叫人喘不過氣來。
好在老天給臉,積下的白雪給這院子裡帶來了一絲絲亮光。
衛承賢這會兒不知去哪兒了,劉稻香出來的時候並不曾遇見他。
侯府似乎有種出乎尋常的安靜。
劉稻香穿著帛屐,踩在雪上咯吱咯吱響,侯府並無人給她安排暖轎。
或是,但凡與林珍珠有關的一切,都被某些人視而不見。
她回到家裡的時候,張桂花一直心神不寧的在正堂里來回走動,聽到小丫頭來稟,說是她已經回來了。
張桂花忙朝門口走去,一邊道:「快些叫人把屋裡的碳盆子燒暖和點,還有,姑娘已到了哪處了?」
「先前二門處婆子來送信,說姑娘已行至二門處,想必這會子已快到了。」
張桂花又問:「姑娘可有用過飯?」
小丫頭又答:「姑娘並不曾用,那府里也不曾留姑娘用飯。」
「哼!安國侯府,那就是個狼窩,誰稀罕她家那點子破東西了,快些叫小廚房給下碗熱氣騰騰的羊肉餃來,我記得今兒早上廚娘包了些凍上了。」
小丫頭應了,一溜煙的跑去找廚娘。
織錦等人已給劉稻香沏了她最愛吃的普洱,又拎了一壺溫水放爐子上熱著,只待劉稻香回來後,給她洗漱用。
不時,劉稻香帶著丫頭們回來了。
張桂花見她挑了帘子進來,她先沒說話,而是細細打量自家閨女的神色,見她眉宇間有些悲意,倒不曾再有鬱結之色,這才安下心來。
「怎地才回來,安國侯府也不怕人笑話,乾脆把她府的牌匾換成蘇府得了,也不怕媳婦當家,房屋倒塌。」
自家閨女在那邊待了許久,她就不信安國侯夫人不知情,竟然連個便飯都不給招待,光想想,她就為之氣急。
劉稻香渾不在意:「在那裡我也吃不下,到不如回家吃還更清靜些,更何況,我是衝著珍珠姐姐才去的,旁人與我何干,我不上趕著求那些人,那些人也別來煩我,豈不更稱我心意。」
張桂花只是心疼閨女餓肚子了,見她真的不在意,又問:「那位世子夫人怎樣了?我前幾日聽人說又病重了,成日裡悄悄請了不少太醫、有名大夫去瞧。」
劉稻香解披風的手一頓,情緒很低落的答:「怕就是這兩日的光景了,娘,我明兒一早還要去,珍珠姐姐視我為姐妹,又把她身邊視為親人的奶娘及兩個丫頭以後的事交給了我。」
她示意青梅把那紅木盒子遞給張桂花。
張桂花接過來打開一看,微微有些詫異,隨即合上盒子道:「那些府里的人,只怕她沒一個可信又可依靠的。」
「嗯,今兒去的時候,到是瞧見世子爺了,整個人憔悴了不少,還下跪求我多勸解珍珠姐姐,叫她放寬些心呢!」劉稻香搓了搓有些發涼的小手,再哈了哈氣。
「怕也就他有幾分真心。」張桂花招呼她入內,又道:「我叫人給你煮了羊肉水餃。」
「這個我愛吃,娘,你真莫要擔心,我不會因為傷心而不吃東西,珍珠姐姐若真去了,我還得留著力氣給她跑腿,幫她把託付於我的事,都給辦好了,這可都要力氣的。」
劉稻香又道:「是不是真心,我不知,到有一點可以確信,當日世子爺應承過珍珠姐姐,說她是他一輩子的結髮妻子,他到是真做到了,我還以為他會是個軟骨頭呢。」
張桂花聞言想到一事,道:「我昨兒出門吃酒,席間聽人說起,說是安國侯世子與那惠雅郡主每日吵鬧不休,自那林珍珠小產後,兩人就各居一院,壓根兒都不進那惠雅郡主的房。」
「還有這事?」劉稻香大感驚訝,真沒想到衛承賢待林珍珠有幾分真感情。
「少女能懷春,那個少年不曾動心,我觀你那個珍珠姐姐生得楚楚可憐,大抵,安國侯世子就好這一口。」
劉稻香默了,她記得衛承賢不止一次的跟她辯解,說他不過是把蘇惠雅當妹妹般待。
她那裡還挖苦他,但凡與他說得上幾句話的,都被他以妹妹身份相待。
劉稻香想了想,最終沒有告訴張桂花箇中原因,到不是不信自己的娘,只是事關林珍珠,她想,林珍珠未必會高興把自己的私事到處宣揚。
織錦手腳麻利的端了一碗紅油湯餃,又在上頭撒上了芝麻、香菜。
老遠就聞到一股子香氣,劉稻香原本因心情不好而沒啥胃口,後又在張桂花盯著下,再加上香辣辣的湯很開胃,一時也能多吃上幾個。
待她走後,張桂花對織錦說:「今兒這羊肉餃做得很對姑娘胃口,這胃口好了自然心底自然而然也會好受許多,賞你一百串銅板子,自己開了錢匣子取去。」
織錦歡喜的謝了。
劉稻香這一夜終歸睡得不安穩,兩輩子加起來,還是頭一次眼睜睜的看著好友即將過世,她的心裡不像在張桂花跟前時,所表現的那般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