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吃過午飯後,她與曉春不必當值,曉春便拉了她去後花園東路的一處水榭說話。
水榭其實離後花園的園門並不遠,不過是抬眼間就能看到園子門口進來的人。
曉春與曉慧兩人拿了一些彩線坐在水榭處分線。
曉慧問她:「這些線全要分開?」
「可不,前兒分了兩個新夏帳麼,我打算在帳子裡繡上些荷花彩蝶。」曉春笑嘻嘻地拿出一捆絲線與曉慧分起來。
曉慧道:「你不嫌累得慌,成日要伺候主子,哪裡有那許多功夫,待你繡好,怕是都入秋了。」
曉春又答:「那我便留了明年再用。」
說到這兒,她又道:「你可知我為何特意拉了你來此處?」
「為何?」曉慧不解。
曉春好奇地看向她,道:「前幾日你不是暗中叫我支開皮媽媽麼?到底是何事,主子跟你說了啥?」
曉慧見左右無人,又看此時日頭最是猛烈的時候,想來,大家都在偷懶午睡,便小聲道:「那日主子的吩咐,著實叫我嚇了一大跳,我到現在都沒猜透主子的想法。」
接著,她把平王妃那日的吩咐說了一遍,又道:「真正是奇怪,按理說,世子夫人是她的兒媳,該多得一塊才是正理。」
「你可別是聽錯了?」曉春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曉慧見她不信,又道:「我怎會聽錯,你有所不知,當日除了主子與西院側妃娘娘的東西最多之外,另兩包卻是不一樣多,一個要少四塊料子。」
「不是吧,莫不是那包料子也給了郡王妃?」曉春很吃驚,見曉慧點頭,不由回想起自那郡王妃入府後發生的事。
「曉慧,你細細琢磨一下,有沒有發現,咱們主子好像越來越對西院的郡王妃好了呢!」
曉慧一臉驚疑的看向她,曉春見她不相信,對她道:「你仔細想想,郡王妃剛入府那會兒,咱主子成日掛在嘴邊的,都是要想法子把西院的人都弄死,也不知從何時起,主子卻是不曾說過要弄死郡王妃了。」
「你還別說,我記得咱主子有好幾次吃她喜愛的東西時,眼神都怪怪的,我還以為主子是在猶豫要不要給世子夫人留一份呢。」曉慧也想起了平王妃這段時日的反常。
曉春又道:「你再想想,每每西院那邊的幾位來繁錦院吃飯時,主子可曾吩咐過我們要下狠手?」
曉慧看了她一眼,道:「非但沒有,而且,似乎只在最開始時為難過郡王妃,打那以後,就好似忘了有這麼個人。」
「為何會這樣?」兩人異口同聲!
曉慧與曉春自然參不透平王妃的想法。
卻不想隔牆有耳。
曉春自己以為精明,卻不曾想過水榭旁的樓閣里是否有人。
烏珠透過窗縫看了兩人一眼,隨即悄悄從樓閣後門離去。
後花園的門肯定不止一個,除了這個正門還有幾個側門,烏珠自然不肯走正門,而是特意繞了遠路,從西側門出來,走玉梨院旁的夾道離開的。
她回到崧澤院時,金鑲玉酣睡正香,烏珠去了她屋裡看了一眼,便拿著個花棚子坐在廊下繡起花來。
大半個時辰之後,她聽到屋裡有動靜,烏雲正在屋裡叫外頭候著的小丫頭打了溫水進去。
烏珠放下手中的針線簍子,起身進了金鑲玉的屋裡。
「公主,睡得可還好?」
金鑲玉此時正坐在銅鏡前,烏蘭給她梳頭。
「尚好,就是睡得有點太久,怕是晚上很難入眠。」
她說這話時,眼裡閃過一絲嫉意,她在這裡孤枕難眠時,只怕西院那邊的那個小賤人正在勾搭著她的如意郎君。
烏珠為她挑了一個以珍珠串為主,綠松石為輔,的類似帽子一樣的東西,而上頭有一邊,從中間垂下一塊半月銀紋,上頭又綴以紅艷艷的珊瑚,她待金鑲玉的頭髮梳好,編成了數個小辮子,她這才把這個東西給金鑲玉戴上。
金鑲玉留意到她的臉色有點不大好看,便問:「烏珠,你怎麼了?是哪個不長眼的得罪你了麼?」
烏珠伸手幫她把這頂珍珠帽兒戴好,答:「只不過是聽到了一些叫人心中不快的話。」
金鑲玉看了一眼外頭,又用家鄉話問她:「可是出事了?」
烏珠同樣是金鑲玉家鄉話答:「奴婢先前不是去後花園,想挑些花摘了回來插正屋的花瓶里麼?本來已經摘好準備回來的,遠遠瞧見王妃身邊的曉慧與曉春往水榭那邊行去,那時園子裡正是無人時,奴婢心中生疑,便躲了起來,正好偷聽到兩人的談話。」
待烏珠把聽到的話說完後,金鑲玉的一張俏臉早已氣得一時青,一時白了。
她伸手用力朝梳妝檯上一撫,上頭的頭面、胭脂水粉落了一地,在屋裡服侍她的一眾丫頭們,嚇得趕緊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