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在這兒站著,不進去前廳去嗎?”
赫連晟身影未動,沒有說話,紋絲不動的,好像跟這夜色都融為一體似的。
木香靠近他,攀上他的肩,頭倚著他的身子,看向他看著的方向,“年華易逝,時光荏苒,你說,再過五十年,我們會如何?年輕時,誰都會犯錯,誰都有不得為之事,隨著時間遠去,過往的事,是不是也可以談忘?”
她知道,以赫連晟的心xing,發生在他跟老太爺之間的事,一定是很激烈的矛盾,深深刻在赫連晟心裡,長了十幾年,早已深根發芽,不是那麼容易拔去的。
赫連晟還是未動,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整個人仿佛定在那裡。
木香感覺到他身上散發的哀戚,無形的將他圍著,密不透風。
嘆息一聲,木香又摟上他的腰,融入他的哀戚之中,“我知道從前發生的事,肯定對你很殘忍,你沒法放下,但是我相信,老太爺做出的事,一定有他的……”
“他殺了我母親……”
木香正要替老太爺辯解,就聽赫連晟泣血的一句話脫口而出,聲音雖輕,卻如同和著他的血ròu。
木香也震驚了,雖然她也猜測過,但從沒想過,會是殺母之仇。
不過,她更相信,這其中有原委,“別這樣想,很多事qíng你看到的只是片面,有時眼睛看到的,也不一定就是真實的。”
除了安慰,她只能用力的抱緊他的身軀,分擔他的那一份顫抖。
知道他不願意提及那段回憶,木香也不追問,只是靜靜的陪著他。
木香陪著他在庭院中站了許久,直到陳媽過來說,晚膳擺好了,赫連晟才被木香拖著去到前廳。
他一進去,前廳的氣氛立馬變的冷凝。
赫連明德坐在首位,瞧見赫連晟進來,始終笑呵呵的看著他,哪怕得不到赫連晟的回應,當是看著,老人家也覺得很滿足了。
在此之前,他若是想見赫連晟一面。要麼就是早朝,要麼是宮裡的盛宴。
而赫連晟回老宅,通常都是等他不在時,才會回去。
回頭想想,他已經有一年之久沒見到赫連晟了。
彩雲擺上碗筷,木朗跑去拿了酒罈子。
“爺爺,您能喝多少酒啊?”木朗拿小杯子,一口一杯的那種,試著問他。
老太爺恍然回過神,哈哈笑道:“給老夫換碗,這么小個杯子,塞牙fèng也不夠啊!”
他今天是真的高興,看見孫子成親,娶媳婦。雖然沒請他,雖然他們的關係也沒改善,可他還是高興。
當聞見香噴噴的咸ròugān鍋時,老人家眼睛都亮了,“丫頭,這鍋子真是你的親手燒的?”
彩雲不滿的撅嘴,道:“當然是我大姐燒的了,陳媽的廚藝可不怎麼樣,燒的菜一點都不下飯,也不香,不光這個gān鍋好吃,您嘗嘗這個豆腐,我姐做的豆腐,那可是一絕。”
老爺子手一揮,“噯,先把碗拿來,老夫先喝酒,再吃菜。”
“哦,”木朗聽話的站起來。
“別去拿,就用小酒杯喝,”木香招手,把木朗喚回來,“這麼大年紀了,還用什麼碗哪,多吃菜要緊!”
她用公筷對老爺子夾了菜,同時,也不忘給赫連晟夾菜。
gān鍋熬煮出來的huáng鱔ròu,就是好吃,huáng鱔ròu質較嫩,卻吸收了香辣的調味料,味兒浸足足的。
老爺子吃了口huáng鱔,ròu質入口即化,軟的不可思議,令他大讚不已,“這huáng鱔ròu咋那麼嫩呢,一點腥味都沒有,還很鮮呢!”
木朗也吃一塊,“沒有小刺,只有一根大刺,”他吐出一根細長的骨頭。
彩雲伸頭看了看泛著滾泡的鍋,沒敢下筷子,“這個看上去有點嚇人呢,真的可以吃嗎?”
木香笑著給她夾了塊全ròu的,“這個東西叫huáng鱔,也叫鱔魚,說起來跟要泥鰍,鲶魚都差不多,就是長的不像魚而已,到了chūn天,它們都得從dòng里鑽出來,到時,只要頭一天晚上,在池塘邊放幾個竹子做的筒子,再下幾個餌料,它便自己鑽進去,等到第二天一早,再去把籠子收回來,這huáng鱔便可以抓到了,尤其是油菜收割完,田裡上水時,格外的多。”
老太爺聽她描繪的耕作景像,嚮往極了,“這樣好玩呢,那今年chūn收時,你得教老夫捉huáng鱔,聽著就怪有意思的!”
木香眼珠子轉了轉,“明日我們去老宅,後天我得去莊上轉轉,您老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赫連晟握筷子的手,頓時頓。
木香在桌子底下,偷偷掐了把他的大腿。關鍵時刻可不能掉鏈子,她並不指望赫連晟說話,最好是不說話,沉默就沉默吧!
想必他心裡也不好受,否則這手怎能那麼涼呢!
赫連明德很明顯的怔愣住了,在看見赫連晟並未說放時,呵呵笑著點頭。
木朗拉著她他的衣袖,“爺爺,你跟我們一起去吧,莊子裡可好玩了,等我們回老家時,您也跟我們一起去,我家屋後頭有條河,裡面大魚可多著呢,門前還有座山,山上的獵物也多,還有還有,天氣暖了,咱們就用我姐做的扒蝦網,去小溝里扒魚蝦,那一扒網下去,再提上來的時候,裡面跳的,扭的,還有鑽的,可好玩了。”
彩雲也興奮的cha話道:“回去了,我們還要養小jī仔,大姐說,還有養小豬,我家屋後的池塘,能養菱角跟蓮藕,到時,咱們再買一條小船,就在池塘里採蓮藕了!”
木朗驚訝的從凳子上跳起來,“船?是要買小船嗎?那我可不可以學划船哪!”
木香微笑道:“這得問他,我可不曉得從哪能買到船。”
她將話頭對上赫連晟,bī著他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