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後來人,在她看來,皇帝是誰都能當的,只要有本事有德行,就是一天換一個皇帝她也能接受。
但這個時代的人不行,在嚴太傅的眼裡,他是大周的人,只有郭家才是正統,所以他要保護自己的國家,但在穆揚靈的眼裡,這天下的百姓才是一國,國家是按照地域和人種來劃分,不是按朝代來,所以在她看來,為了保住一個大周而割讓大片的領土,讓那麼多的百姓淪為二等公民是錯誤的。
只是屬於時代認識的錯誤,她不能用自己後六百年的知識去糾正他的想法。
穆揚靈穿上素淨的衣服,帶著喪禮前去祭拜嚴太傅。
嚴家人微微有些驚訝,因為今天來的大多是嚴家親近的人,或是還認嚴太傅這個老師的學生,就連秦相也避嫌的沒有來,只是在路邊設祭。
而齊家和嚴家似乎沒什麼特別深的jiāoqíng,昨天,齊修遠的加急文書已到皇帝的案前,他反對和金國西夏的議和,齊浩然的摺子也早兩天到了,他同樣反對議和,按說齊家應當與主和的嚴太傅不和才對啊。
穆揚靈恭敬的給嚴太傅上香,見嚴家人疑慮的看著她,穆揚靈就低聲道:“大伯和相公不認同嚴太傅的觀點,卻敬佩嚴太傅的為人,他們會反對他上的摺子,卻不會阻止他上摺子,那是他的權利。”所以那些叫囂著讓嚴家收回摺子的官員顯得很可笑。
嚴復一震,詫異的瞪大了眼睛看向穆揚靈。
第524章 忠jian
不可否認,此時嚴渡與嚴復心中都是一暖,對齊修遠和齊浩然充滿了好感。
雖然因為父親的逝世,官員和百姓對嚴家的攻擊減少了許多,但也漠視了他們。
以前jiāo好的朋友,親戚大多斷jiāo,就連父親的祭奠都沒參加,要說不寒心是不可能的。
如今一向少來少往的齊家來祭奠,自然就顯得珍貴許多。
嚴家人真誠的向穆揚靈微微彎腰表示感謝,嚴復道:“齊恭人,替嚴某人和齊將軍齊參將道聲謝。”
穆揚靈微微點頭,走出嚴家,她回頭看向全府裹素的嚴府,想到,失去了這樣一位頂樑柱,大周還能支持多久?
勢如破竹的西夏會答應議和嗎?
從嚴家出來的穆揚靈並不能在外面久呆,幾乎是才出門就被隨行的宮女請上馬車回宮了。
而范子衿卻已經得了消息,他沉默片刻,就道:“叫人去送葬的路上設路祭,掛上范家的標籤。”
研墨已呆,道:“老爺知道了只怕要生氣的。”
范子衿嗤笑一聲,“那就改成我的名字,去吧,速度快一點,務必在出殯之前弄好。”
研墨應下。
街上有些安靜,一整條大街下去竟然只有六家設了路祭,包括遠遠立著的秦相家的白幡祭棚,研墨嘆息一聲,選了一個位置吩咐人將棚子架起來,擺好祭品。
嚴太傅一生都堪稱傳奇,嚴家是詩書傳禮之家,所以他讀書早,也很有天賦,年僅二十一就高中進士,入朝為官,只用了十五年就位居二品,升職的速度在袁將軍和齊修遠出來之前可謂是最高的。
何況,他是文官,文官是出了名的升職慢。
他在正二品的尚書位置上呆了八年,之後因對金戰事極力主戰而被罷免,後又被啟用,說服先帝對金態度qiáng硬起來,協助李正曄擊破金國的大舉進攻。
先帝時,金國的三次大舉進攻都被嚴太傅和李正曄擋下,這樣的豐功偉績,讓他在五十歲之前就被拜為宰相,之後急流勇退在國子監任教。
直到金國再次進犯,而諸位皇子奪位混戰加上前線節節敗退而讓先帝病重而逝,他才重新出來掌權。
彼時大周混亂,隨軍出戰的皇子亡的亡,逃的逃,長安城中剩餘的幾位皇子也是內亂不已,嚴太傅就另闢蹊徑將度宗之孫秦王扶上了皇位,就是如今的景炎帝。
景炎帝一上位就不顧嚴太傅的勸說,執意將都城遷到臨安城,更是因此放棄北方半壁江山,這也是百姓和一些官員對嚴太傅貶斥的原因所在,很多人都在想,如果當時嚴太傅選的是先帝的兒子,大周會不會更好,至少不會出現只擁半壁江山的尷尬,讓那麼多的百姓淪為二等人,被胡人欺壓。
但嚴太傅一直主戰,又庇護了袁將軍等主戰的將領,更是反對奢靡貪污,所以在民間和清流間的名聲很不錯,加之他到臨安城後一直是他掌權,之後更是多次擔任chūn闈主考官,幾乎是這近二十年來進士及第的官員的老師。
而在來臨安城之前,嚴太傅就已經算得上是桃李滿天下了,比如當今,秦相,范思文,都曾聽過他的課,秦相,范思文和齊豐等人更是在他任主考官時考中的。
這樣一位學生無數,受人尊敬的長者逝世,葬禮卻冷冷清清,連路祭都只有單數的幾家,不可謂不悲涼。
也正因為人少,范子衿的路祭一設,大家就都看過來,除了秦相外,來設路祭的都是內心還尊重嚴太傅這位老師的學生,看到一個與嚴太傅沒什麼關係的進士也來路祭,心中就又氣又難受,連一huáng毛小兒都知道尊重太傅,那些被太傅親自教導過的人卻都誤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