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婆婆見林文思對自己發火,心中已是慌了,至於那些道理,又豈是她這樣一個婦人能想明白的?囁嚅道:「不過是兩個粽子,如何能把這丫頭綁到衙門裡去?知縣相公還不把我亂棒打出來!難道就不罰了?」
林文思道:「就是要罰,是你這樣罰的嗎?曉之以理,動之以情,都一般是爹娘生養,若不是活不下去,哪個會典兒賣女?你如何下得去手!她這般年紀,被賣到徐家來,怕的就是主人動不動打罵,一舉一動都要小心,可謂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生怕走錯了一步路。正是孩子時候,縱有些小錯,只管說與她知道就好了,何必這樣,傷人身體,辱人名聲!」
這一番話說下來,各打五十大板,再沒人吭聲。
就連徐平,在心裡總覺得有哪個地方不對,可又說不出來,只好憋住。難道這就是讀書人的威力。
林文思看看四周,道:「都散了吧,各做各的事去,聚在這裡成什麼體統!徐平,你把秀秀帶回去。」
說完,也不多留,舉步就出了院門。
眾莊客看事情已經結束,紛紛散去。
徐平把秀秀扶起來,叫住徐昌。
轉身看著洪婆婆,一字一頓地道:「徐昌,把洪婆婆送回我母親那裡去,你親自看著送到。跟母親說,若是再把這婆子差回來,我就亂棒打死,把屍體送還給她!莫謂我言之不預!」
說完,扶著秀秀回了自己小院。
徐昌怔在那裡。這個樣子蠻不講理的徐平,他不是沒見到過,但那都是以前好久的事了,最近徐平的形象比那個經常犯渾的紈絝好了很多。今天突然又來這一出,讓徐昌很不習慣。但他不可怠慢,徐平說要把洪婆婆亂棒打死,那就真可能做出來,天蹋下來都不管。
轉身對洪婆婆苦笑道:「姐姐,你也聽見大郎的話了,大郎發起狠來,可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誰都攔不住!你也別使為難,找輛車兒,我送你到鎮上去,你有什麼委屈去跟夫人說,只有夫人能治住他。」
洪婆婆惡狠狠地看著徐平的背影。這個小畜牲自她重新進了徐家就看著不順眼,本來想今天抓住他身邊婢女的把柄,好好羞辱他一頓,卻沒想到最後弄成這樣的後果。主人夫婦把這傢伙看成是心尖肉,硬拗她是拗不過他的,好在事情的起因有理有據,夫人說不出什麼來,就是為知以後會如何了。
徐平扶著秀秀回到小院,找個凳子讓她坐,打了水來讓她洗臉。
秀秀的眼淚已經幹了,一直沉默不說話。
看著秀秀洗臉,徐平小聲問她:「身上痛不痛?」
秀秀搖搖頭:「我們貧苦人家的孩兒,這點不算什麼。」
徐平一時也不知說什麼好,只是看著秀秀洗完了臉坐在那裡發呆。
發了一會呆,秀秀突然問:「官人,秀秀真的是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