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事情安排妥當,徐平便回了莊子。
這些日子莊裡在收苜蓿,及時留出根茬好越冬。苜蓿不適合青貯,而適合製成乾草,專業一點的說法,就是要進行調質。最好曬成半干不干,然後用適當的方法貯存起來。
徐平特意設計了一種打捆機,把收回來的苜蓿打成大方捆,以利於儲存和搬運。牧草打成緻密的捆,既可保證品質穩定,長途運輸的時候又節省空間。此時朝廷徵收的牧草都是散的,以圍記,一圍的價錢大至與一石糧相當,但運輸起來一圍草比一石糧食就艱難多了。
回到莊子,徐平先去麥場裡看苜蓿收穫的情況。
打捆機是以驢子做動力,利用曲柄滑塊的原理硬擠過固定的通道成型。徐平到的時候,徐昌正指揮著人操縱三台打捆機作業。
見到徐平,徐昌上來見了禮,問他:「大郎今天怎麼有空過來?」
徐平道:「最近天氣涼了,地里的苜蓿必須抓緊時間收回來,再晚苜蓿就會走失養分,牛羊不愛吃了。」
「高大全和孫七郎帶著人在地里一刻不歇,應該不礙事。」
徐昌說著,扶了一下從打捆機上下來的草捆,讚嘆道:「大郎想的這個法子真好,草這樣壓成大塊,不占地方。不然今年我們莊上那麼多苜蓿,就是收回來也沒地方放啊。」
徐平點點頭,上去摸了摸草捆的緊度,心中還是暗暗嘆氣。畜力到底還是與機器不能比,一台打捆機用了三頭毛驢驅動,打出來草捆的密度還是趕不上前世機器制捆的一半,只好將就著用了。
巡視過了苜蓿收穫的情況,徐平便回了自己小院。
秀秀正在院子裡背風的地方就著陽光做針線,見到徐平,急忙起來:「官人可算回來了,這些日子老是見不到你人。」
徐平笑著問她:「想我不想?」
秀秀只是搖頭,也不說話。
讓秀秀忙自己的,徐平進了書房,這才拿出從母親那裡要回來的銀鋌仔細觀看。這所謂的藥銀顏色潔白,與白銀的外觀極其相似,拿在手裡也沉甸甸的,若不是有心,真能以假亂真。
徐平手裡還有真的銀鋌,是特意留下來的,便取了出來與藥銀放在一起仔細觀看。真假放在一起差別就出來了,一是顏色有細微差別,再一個為了以假亂真,兩塊銀鋌做得一模一樣,但銅的密度比銀小,重量就輕了一些。
徐平記得白銅的硬度比白銀大許多,便出去跟秀秀要了一根針,果然輕輕一划真銀上就有劃痕,藥銀上就不那麼明顯。
拿著這塊藥銀,徐平陷進沉思。這難道真是鎳白銅?徐平拿不準,但怎麼也不相信這個時代能煉出鎳來。鎳並不難冶煉,其實與冶鐵的難度差不多,主要是古人很難認識到這種金屬的存在,鎳極易與其他金屬形成合金。隕鐵中經常含有鎳,所以古代把一些隕鐵作為優質鋼材,用來製作寶刀寶劍,不但鋒利無比,而且不生鏽,實際上是不鏽鋼的一種。
還是那個問題,有本事制出鎳白銅來,為什麼不制不鏽鋼?就是說成是天外飛來的隕鐵也能騙不少人,而且還沒有危險。
昨夜颳了一夜風,今早就已經晴了,陽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徐平不得要領,握著這塊藥銀,趴在書桌上竟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