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嶺南為官,由於不能帶家屬,還真有不少人帶著婢女上任,或者到任之後買個婢女伺候,箇中意味自是不用說。張詠知益州的時候孤身一人上任,搞得屬下的官員渾身不自在,生怕他嚴抓私生活,後來就是買了一個小婢跟在身邊平息了屬下的猜疑。
也正是這種制度,造成風流的官員到了一地為官便買不少侍妾,離任的時候或者送人或者賣出去,到了一個地方再買。說是侍妾,其實都是婢女,官員是不能在屬下娶妻妾的。哦,好像蘇東坡就好這一口,果然是風流才子。
站在院子裡深吸一口氣,帶著草木的清香,徐平直覺得神清氣爽。冬天的嶺南還是不錯的,並不比在中原更難過。
路上徐平也曾收到家信,無非是報個平安。意外的是還收到了桑懌的一封信,十月的時候他由於捕盜有功,被奏補為衛南縣尉,也算有了個官身。自徐平進士及第,兩人便似有了一層隔膜,不像以前那樣無話不談了。他現在有了官身,一下開朗了許多,從信里徐平就能夠感覺到他的喜悅。
「敢問官人可是徐通判?」
正在徐平胡思亂想的時候,身後傳來問話聲。
轉過身,只見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站在那裡行禮,一身半新不舊的綠色官袍,顯得風塵僕僕。看這人的年紀也不大,臉上卻滿是皺紋,頭上還有絲絲白髮,竟是久歷風霜。不遠處站著一個一身青衣的年輕人,中等身材,看起來有些瘦削,背對著兩人。
「不錯,在下正是。」
聽見回答,那人又躬身行禮:「下官段方,汝州防禦推官,原先在昭州任司理參軍,新近除了如和縣令,正在通判屬下,真是好巧。」
徐平點點頭:「原來是段縣令,到廳里說話。」
一邊說著,一邊在心裡理著這位段縣令的身份。宋初官制複雜,本官和差遣分離,常讓人糊塗。但京朝官再複雜,終究還是有章可循,只要稍微了解一些的,不致於把本官和差遣搞混。低階選人可就不同了,本官和差遣完全搞到一起,就連流內銓的專員也搞不明白。
這位段方縣令的本官是汝州防禦推官,屬於初等職官,可與汝州沒有任何關係,那裡現在可能正有一位推官正在辦公。原來的職務是昭州司理參軍,屬於最初等的判司簿尉,與剛補官的桑懌一個級別。新任官是如和縣令,又到了令錄這一級別,完全是一筆糊塗帳,徐平也有點發蒙。
宋朝縣的主官並不都是知縣,只有京朝官到縣主政,有皇帝身邊人出使的意思,才稱為知縣。如果是選人到縣主政,則稱為縣令,意義完全不同。
微微搖了搖腦袋,徐平決定省點腦細胞,只要記住這人是自己屬下的如和縣令就好了,其他的為能深究。
見徐平起步,段方急忙把一邊站的年輕人招了過來,介紹道:「這是犬子段雲潔。過來見過通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