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這麼多?官人只是預支了三個月的工錢啊!」李二郎吃了一驚,繼而臉垮了下來,「我只寄了兩貫,一個村子這消息瞞也瞞不住,我婆娘又該罵我了。唉,老天作證,自到了邕州,我可是從沒賭過錢!」
林業拍拍李二郎的肩膀:「放心,只要有錢寄回去,你渾家就該滿足了。這麼多年,從沒聽說你向家裡拿過錢,說起來要不是官人禁賭禁得嚴,我看你這兩貫錢也寄不回去。」
李二郎一個勁搖頭:「罷了,正好戒了我這賭性。對了,林大哥,你是怎麼弄來那麼多錢的?不吃不喝也攢不下來啊。」
林業看看周圍,附著李二郎的耳朵道:「念在同鄉,我只說給一個人聽,千萬不能傳出去。——平時閒的時候,我愛到周圍山里轉悠,這幾個月逮過幾十隻蛤蚧,還弄到一些麝香,邕州城裡賣掉攢下來的。」
「這也使得?」
「怎麼使不得?蠻人能打獵,我們就不能?」
正在為時,一個聲音穿透雨幕:「怎麼回事,一下又跑到山腳下!我不是說了嗎,山洪下來跑都沒地方跑!都站到谷地里來!」
徐平與張榮從巡檢寨里出來,站在寨門口朝人群大吼。
第39章 黃師宓
站在雨幕中,徐平沉著臉不說話。
站在一邊的張榮嘆了口氣:「通判,這樣大雨,干起活來著實不方便。何不歇上兩天,等天好了再接著動工?」
徐平搖了搖頭:「這是雨季,下起來沒完,誰知道什麼時候雨停?等到雨季過去,又到了榨糖季,一個人恨不得當兩個人用,更騰不出手了。」
張榮無耐地搖了搖頭,不再說話。這地方的天氣就是如此,確實也沒有辦法,讓老天爺給面子可不太容易。
徐平的隨身兵士吳小乙從遠處蹬蹬蹬的跑了過來,看徐平一眼,便扭過頭去捂住耳朵,緊張地看著路的前方。
皺著眉頭,徐平也堵上了自己的耳朵。
張榮看看兩人,搖了搖頭,卻不理睬。
過了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吳小乙來的地方發出一聲沉悶的轟鳴,大地像被驚醒了的猛獸,躁動不安地戰慄不停。
「我的天哪,怎麼這麼大動靜?這要是埋在寨子底下炸了,豈不是整個巡檢寨都一下沒了?!」
張榮使勁揉著耳朵,看著前方沖天而起的碎石撕裂了雨幕,巨大的轟鳴聲在山谷里隆隆迴響,不由變了臉色。
吳小乙放下手道:「山我們都炸著過來了,一座巡檢寨算什麼!」
張榮看看徐平,沉默不語。這火藥可比京城火藥作的那種只會發煙的東西厲害多了,真不知道這位通判是怎麼制出來的。這要是堆得多了,豈不是連城牆也能炸蹋?自己這竹木建成的巡檢寨簡直跟紙糊的一樣。
徐平等硝煙散盡,正在要讓眾人上去把炸碎的山石撿走,譚虎從上游跑了過來,遠遠就高聲喊:「官人,快不要在這裡了!雨下得太大,上邊的山洪已經起來,不要多少時候就要衝到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