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平摸了摸秀秀的頭,嘆了口氣:「秀秀啊,你這次真是如有神助,一個小女孩,跟了這賊人三天三夜竟然沒被他發現,說出去都沒有人信。黃從貴就是再惡,官人也有辦法把他繩之以法,以後可不要再做這種傻事了。記住,老天爺開眼幫你一次,萬不能心存僥倖,下次還敢再大膽胡來。」
「秀秀記住了。」
秀秀說著,跟在徐平身後,走向不遠處的高大全和譚虎等人。
太陽從山後爬了上來,披著萬丈霞光俯視著人間,釋放著溫暖的光輝。
秀秀看了看太陽,低頭暗嘆一口氣:「來到嶺南這幾年,真地好像做了一場大夢。太陽出來了,夢醒了,不知何時能夠回到中原。」
提舉司衙門,徐平靜靜坐在椅子上想著心事。秀秀找回來算是去了一塊心病,精力就要放到當前的正經事情上。
每個地方都是數百騎兵出動,沒再出什麼大亂子,該拿的人犯都已經拿下,正在向太平縣解來。就是先前最擔心的淥州也沒出意外,那裡本來就不是一家一姓之地,拿掉一家自然就有另一家頂上來。
高大全從外面進來,把手中的狀紙交給徐平,道:「官人,黃從貴已經全部招供,這是他落了花押的供詞。」
徐平接在手裡看過,不禁皺了皺眉頭。自從有了徐平要在左江道地區行括丁法的風聲,黃從貴便與交趾那邊的甲峒搭上了線,不但親自去過,而且還把自己的全部身家親信都留在了那裡。這些倒是小事,關鍵是被黃從貴擄走的阿申也在甲峒,這就棘手,不知怎麼向段方解釋。這些年來,段方隨著自己也轉了幾個地方,結果連這點小事都幫不了他的忙,徐平總覺得欠了他什麼。
見徐平不出聲,高大全道:「官人,黃從貴既然已經全部招供,留著他一條賤命也沒什麼用,不如就交給我——」
說到這裡,高大全的目光凌厲起來。
徐平想了一下,搖了搖頭:「且讓他再活一夜吧,明天我們準備個三牲祭品,去劉小妹墳前再結果他性命,告慰劉小妹的在天之靈。」
高大全此時心裡全是恨意,倒是忘了這一節,聽徐平說起,卻正合自己心意,急忙答應了。
到了夜裡,遲遲不來的寒風終於到了太平縣,呼嘯著吹過大地,整個天地間一下子蕭條起來,草木枯萎,露結為霜。
高大全坐在黑夜裡,手拄鋼刀,聽著寒風呼嘯,任寒風吹過自己冰冷的臉龐,吹得衣袂獵獵作響,一動不動。
他身後的門大開著,屋裡地上是已經奄奄一息的黃從貴,只留著最後一口氣吊在那裡,明天告慰死去的劉小妹。
因為事涉謀反,勾結外國,黃從貴沒有收在太平縣的牢房,被徐平提到了提舉司衙門,直接判了死刑,也不等秋後,直接問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