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怎樣——」
這句話說了一半,甲常祿看著對面停下來的忠銳軍,把話憋了回去。
忠銳軍在離追兵一箭之地的地方停住,既沒有進攻,也沒有動作。
甲峒追山民的土兵被忠銳軍逼住,漸漸靠攏,雙方對峙起來。
逃跑的山民被雙方夾在中間,左看右看,不知怎麼辦才好。過了一會,終於有人忍不住,回去救了被追兵追上綁起來的同伴,也漸漸聚到一起。
回頭救人的山民見土兵沒有動靜,膽子越來越大,慢慢繞到了追兵的後面,把人一個一個都鬆了綁,扶著回來。
太陽晃晃悠悠地落到了山頂上,滿天的霞光慢慢收斂。山風颳了起來,卷著地上的枯枝敗葉,帶著冬天的寒意,吹過這山間的寬廣谷地。
甲常祿看著一個一個扔在路邊的山民被救回去,眼珠幾乎要從眼眶裡爆出來,心裡也在滴血。這可都是甲峒的丁口,甲峒的根本,就這麼眼睜睜著看著沒了,自己怎麼回去交待,伯父該怎麼罰自己!
「不行!不能這樣!這些宋兵不過是來嚇我們而已,不敢動手!來人,去把那些山民趕跑,捉住的人不能再丟了!」
身邊親信小聲道:「衙內,我們現在可是在門州境內,對方人多,又都有馬,真要是衝起來,我們會吃虧的!」
「不要被他們嚇著了!這些宋兵就是看起來嚇人,不敢跟我們打的!自從出了蘇茂州的事,那邊京城裡有命令下來,再許招我們的人了!聽說還有專門的書信給升龍府,說是會把人交回來,邕州這裡怎麼敢不聽?」
親信見甲常祿認了死理,知道他的脾氣,只好住嘴不再說什麼。
甲常祿指著一個小頭目道:「你,帶兩個人去驅趕那些山裡的賤坯,看對面宋軍敢不敢沖我們!」
那個小頭目帶了兩個人,騎了馬奔向隊伍後面,追逐救人的山民。
甲常祿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對面那杆高高立起的「宋」字大旗,緊張得呼吸都停止了。他還是留了個心眼,只讓兩三個人回去,試一試對面的反應。
過了一會,見對面的隊伍還是一動不動,甲常祿仰頭狂笑:「直娘賊,差點被這幫殺才嚇住!他們就是來嚇人的,怎麼就敢擅動刀兵!」
指著身邊的幾個小頭目,一連串地喊道:「你,你,你,還有你,帶了人回去,把那些不知死的賤坯也一起扣下來!這幫殺天千刀的,以為有了人給他們壯膽,就真地敢做反了!等到回去,我非扒了他們的皮不可!」
幾個小頭目見最先回去的三人沒事,哄然應一聲諾,各自帶人,呼嘯著向隊伍後面跑去,紛紛捉拿趕回來救人的山民。
小馬蹄在洪二叔的背上,看看前面一動不動的馬隊,又回頭看看被重新抓住的山民,只覺得心裡難受得很,無力地趴在了洪二叔的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