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最方便的肉食來源還是交趾,離得又近,百里外就是交趾農業的精華區,比大宋境內動不動就遠在千里之外的來源地實在方便太多。
徐平專門從交趾境內買牛,表面的說法是牛個頭大肉多,相對容易長途販運,實際上當然還是挖交趾的根。沒有了耕牛,來年交趾的糧食種植必然大受影響,看李佛瑪還有多少心思來找諒州的麻煩。
打仗那是官府的事,平民百姓哪裡關心那些?此時正是農閒時候,養著牛也是累贅,宋人出高價,交趾農民憑什麼不賣?而且這個年月,後世的大糧倉紅河三角洲剛剛開始開發,插秧技術也僅限少數地區,多季稻還沒有影子,河流縱橫的三角洲仍然沼澤遍布,散放的牛到處都是。交趾農民並不把耕牛當寶貝,哪裡像江南農民那樣,養頭牛跟伺候爹一樣,生怕掉一點膘。
徐平看著從南方歸來的販牛人,心中暗道,我只是買牛,並沒有專門買牛蹄,已經厚道得不能再厚道。真有心思坑交趾人,憑著蔗糖務的財力,交趾全國加起來也不夠坑的,說不定李佛瑪屁股下的龍椅都能買來。
此時太陽正在頭頂上,陽光暖洋洋的,對於徐平和桑懌這兩個中原人來說,一點感覺不到冬天的氣息。
山坡上,民夫正在平整土地,從谷口左右各三里,朝南的山坡全部要平整成光滑的斜面,大石和樹木叢林都要剷除。這是徐平給交趾來進攻的兵馬留的進攻路線,也是他們的修羅場。
桑懌從山頂上看著忙碌的民夫,聽著不時響起的炸大石的火藥爆炸聲,對徐平道:「有時候我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打仗就打仗,兵馬相對,刀槍相向,陣中衝殺才是男兒本色。結果你打個仗,也弄成跟種地一樣,又是平整土地,又是開溝築堰,你就想靠著種地把交趾種輸?」
「這是哪裡話?我蔗糖務數萬民夫,防守作戰不用他們運糧,當然要修整戰場。你想,為了守住地方,誰不知道要修築城池?我不過修的更大而已。」
桑懌只是搖頭。他當然不是反對徐平的做法,作為陣上衝殺的戰將,他當然知道地形的重要性。但桑懌實在想不通,修城築夾道他能理解,但這樣鋪開攤子要把整個地方的地形完全修整一遍,徐平就顯得怪異了。
偏偏徐平還不修城,卻把夾著谷口的這兩座山當成城牆,讓幾千人在這裡忙個不休,滾木礌石擺在這裡,谷口卻不建座關。
這是正常人幹的事?
徐平看著這熱鬧場面,卻是豪情滿胸。
作為有前世記憶的人,怎麼能跟這個年代的人一樣那么小家子氣?不管種地還是打仗,要的就是改天換地的氣魄!有人力有物力,就是要把這天地都翻過來,要這天地隨著自己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