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將見下面阮大力幫著自己彈壓,出了口氣,看看頭頂上的滾木越來越近,高聲喊道:「都不要怕,這種時候越是想逃越逃不掉,人總是跑不過滾木的,轉身跑,很快就追上。現在大家分開站好,看著滾木下來,聽我號令,一起用力把滾木擋住,再慢慢下山,尚有一線生機!」
阮大力在山下虎視眈眈守著,此時下山就是死,一眾兵士打起精神,抬頭盯著頭頂上越來越快的滾木。
「嗨——起!」
副將看準滾木的來勢,鼓起勇氣舉起雙手託了上去。
勇氣不是每個人都有的,更不是說來就來,第一時間上去托住滾木的只有十幾個人。副將只覺得胸口如同被一柄大鐵錘重擊了一下,帶著腥味的血猛地就涌到了嗓子口,順著嘴角流了出來。
還好求生的欲望讓剛剛嚇呆了的人反應過來,先後伸出手,死死托住了撲面而來的滾木。雖然也有七八個兵士下盤不穩,被巨大的力量撞下山去,大多數人還是在山坡上牢牢站住了。
副將強行把口中的血咽下肚去,咬牙沉聲道:「滾木是越來越快,慢慢下來並不可怕。大家都不要放手,聽我號令,一步一步向山下退!」
一人交趾兵士死裡逃生,自然惟副將的馬首是瞻,一起應諾。
魯芳在山頂上探出頭來,看著下面交趾兵士一起出手,把滾木托住,在山坡上形成僵持,口中咦了一聲:「果然還是提舉官人說得對,五十步的距離太短了,只要攻來的兵士齊心,就能頂住。下一次且離山頂七十步再放,看看他們還有沒有這個本事!」
說完,瞪了身邊的隨身兵士一眼:「記住了沒有?」
「記住了,記住了,七十步麼!」兵士答應著,也伸著腦袋看山下,「指揮使,現在怎麼辦?交趾人把滾木托住了呀!」
「那又如何?」魯芳冷哼了一聲,從地上撿起一塊拳頭的石頭,向山下面看得真切,口中道:「看我打那帶頭的交趾將領!」
話聲未落,手中一揚,石頭從山頂飛出,正打在漲紅了臉的副將肩上。
副將吃這一下痛,手中一松,差點就跪到山坡上。好在現在有近二百人托住大木,他這一下閃失沒有影響大局。
山頂上宋軍一起鬨然大笑,紛紛學著魯芳的樣子,從地上撿起大小不一的石塊,口中喊著:「我打個胖的!」「我打那個瘦的!」「我打那個——」
一時石塊像下雨一樣,從山頂上紛紛落了下來。
一個隨身兵士對魯芳道:「指揮使,還是用硬弩,只要射倒三五十人,這些人就只有等死了。」
魯芳好像沒聽到,依然四處揀石頭,小聲嘀咕:「多嘴,不知道箭矢官人都記得有數量?不到萬不得已,那是不能用的!」
一邊嘀咕著,一邊搖頭,一邊揀石頭打山坡上的交趾兵士。
邕州是邊疆小州,雖然也有作院,徐平還進行了諸多改造,但箭矢還是金貴的東西,折合起來可是要不少錢。廣南西路多箭竹,箭的價錢稍低,一枝也要三十文左右,弩矢則要六七十文,蔗糖務再有錢,徐平也不能讓手下鄉兵沒命地隨便亂射。這一仗是邕州地方打的,沒有朝廷撥錢,也沒有軍器支援,軍事物資不僅是貴,而且還不能大量補充,消耗品要節約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