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戴著面具生活的時代,每一個人都很累,他們的心靈需要放鬆。所以在文人士大夫中,佛教流行很廣,甚至佛學中的一些思想正慢慢被溶入到儒學之中。
不想戴著面具生活,便就要放棄很多,尤其是名望和地位。而這偏偏又是人們所追求的,在這浮華的世界裡,又有多少人能夠真正地放棄呢?
徐平不想過這種身心俱疲的日子,他只想有一個無人打攪的家園,可以衣食豐足,可以在青青的草地上,看著藍天白雲。
在中牟的莊園裡,他知道了這個世界要想不被人打攪,那就要讀書做官。他讀書考了進士,做了大官,卻發現官場一旦邁進來,就很難再脫身出去。
生活充滿了無奈,區別只是自己選擇哪一種無奈。
從禮制來說,皇帝的喪期很短,為了不影響國家大事,實際是以日當月。不過那僅限於朝政,個人生活還是要注意。此時還在趙禎的喪期內,群臣飲宴也不能用樂,不能用歌舞,實際上就是干喝,除了有人作首詩,也沒其他的娛樂了。
當徐平把自己的身心跟這群當朝大臣分開,用一個局外人的眼光去看,心情便慢慢平靜下來。就像前世在看一部影視劇,看著劇中的人物隨著歷史這個編劇在表演。
正酒酣興濃的時候,樞密副使李咨走上前來,對徐平道:「雲行少年,反而入老僧入定一般,何不跟大家同樂?」
徐平急忙站起來,恭聲道:「我不甚酒力,又不擅長詩詞,在這裡看著大家就好,如果能夠學到一二,也不辜負聖上恩德。」
李咨已經已經六十多歲,白以蒼蒼,聽了徐平的話搖了搖頭:「人生最貴少年時,你不知道我們這些白髮老人,看你們年輕有多麼羨慕。不想你卻不珍惜這少年時候,不去及時行樂,卻在這裡學老僧入定。」
徐平還能說什麼?難不成告訴李咨自己與這些人玩不來?只好拿兩句閒話敷衍。
說過幾句閒話,李咨道:「當年你徐家在州橋邊開個白糖鋪子,年入萬貫,我去收到官里來,斷了你家財路,雲行切莫記恨。」
「侍郞哪裡話?本是為公,再者也沒有虧待我們家,感謝你還來不及呢。」
李咨以禮部侍郎從權三司使任上升任樞密副使,算是三司的老長官,徐平說起話來也沒有跟其他宰執相對時那麼拘束。
示意徐平坐下,李咨也一起坐在身邊。
又與徐平閒聊幾句,隨口聊起現在三司的公事:「聽人講,自你領了編修三司條例的職事,有意要變更茶法?現在茶法虛估過高,官家沒有一分利,全被商賈分了去,弊端深重,是要改了。呂相公和張相公對此知之甚深,必然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