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徐正比徐平差得還遠,他本是閒差,不匣務官排得都快到街外去了。徐正的官職又低,也就是好歹有個座位罷了。
徐平與一眾同僚見禮問候罷了,便在自己座位上坐了下來。京城官場上他認識的人實在不多,坐在那裡顯得有些孤單。
月亮漸漸地升了起來,光華如水銀瀉地籠罩著開封城,帶著幾分迷離。
宮裡的小黃門和皇城司的兵士進進出出,緊張地城門樓前的御街上安放著煙花。因為是第一次燃放,為防意外,皇城司抓了孫七郎當差。
孫七郎對自己一個月不到一貫錢的俸祿怨言滿腹,嘴裡嘀嘀咕咕,不情不願。別人都知道他是徐平府上的,而且很多王公大臣家裡都托他做過活計,人面極廣,也沒人敢得罪他,只是一路上陪著小心。
王惟正在徐平身邊坐下來,對徐平道:「想當年你去邕州為官,不幾年間那裡便改天換地,再也不是從前模樣。如今回到京城來,短短時間也弄出不少花樣,今夜又搞個什麼煙花陣仗,也不知道幾年之後開封城會因為你變成什麼樣子。」
「說笑了,我本身就是開封人,在這裡長了十幾年,還不就是這副樣子。」
王惟正道:「那怎麼一樣?以前你是平民,又能夠做得了什麼?現在身居高位,可與以前不同了。」
說到這裡,王惟正嘆了口氣:「就是平民的時候,你不也在京城裡開了白糖鋪子?誰知道那樣一間小小店鋪,後來會在嶺南壯大成蔗糖務那種規模!」
徐平笑了笑,沒有說話。
確實,自己以前沒當官的時候,做出東西來只不過是賺點小錢。以如今的地位,只要找到合適的機會,很容易就能改變整個國家的面貌。
正在這個時候,一個三司的屬吏從外面急匆匆地擠了過來,擦著額頭的汗向徐平行禮,從懷裡掏出一封信來道:「副使,韓判官讓小的送這封書給你。」
徐平知道必然是今天廂軍出去看守場務發生了事情,隨手接過書來,拆開觀看。
把信看完,徐平的臉色變得極為凝重,沉默不語。
王惟正見徐平站在那裡不動,拉拉他的袖子低聲道:「雲行,莫不是衙門裡出了什麼大事?坐下說話。」
徐平坐下,捏著書信道:「不是衙門裡,是朝廷里只怕要出大事了!」
「怎麼回事?」
「今天上元節燃燈,我怕三司管下場務出事,昨天命韓綜點了一些廂軍,分頭防守各處場務,有事即時稟報。不想一大早廂軍就發現有人在這個時候從榷貨務里換茶,韓綜和鄭戩兩人前去查看,卻發現原來是榷貨務公吏與交引鋪串通,趁著節後新茶法施行才封務里茶場的機會,趕在節日裡把舊引換成現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