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宰相的時候,因為茶法徐平就不時找麻煩,現在倒霉換成樞密使了,徐平又扯出西北戰事來,難不成這是與自己耗上了?張士遜是相當地不開心。
徐平拱手:「樞密相公,千里之堤,潰於蟻穴,現在是小衝突,如果我朝一旦應對不得力,讓党項人瞧出了破綻,便會成為潑天大禍!事為之防,勝於事後補救千百倍。最近兩年,到党項出使的臣僚無不說趙元昊狼子野心,貪酷好殺,未來必成大患。西北陝西那裡比不得其他地方,延州一帶一旦出事,被党項人衝出橫山一線,便可深入內地。」
「說來說去,還是老一套嘍,就是党項人有可能會造反嗎!徐平,趙德明事本朝數十年,一向恭謹。如今他逝去,換了趙元昊上來,都說趙元昊靠不住,但這幾年他該來使來使,該上貢上貢,禮節上並沒有逾越的地方。至於邊境上的一點小衝突,兄弟同宅住在一起還會有些小矛盾呢,更何況是兩國之間?出一點事就大驚小怪,怎麼顯出大國氣度?此番與延州府州衝突,只管行文党項問罪,讓他約束部下,不聽再別作理論,如何不好?」
徐平聽了張士遜的話,一時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自己知道西北很快就會有大戰,這些人可不知道啊,現在都是猜測而已。
「樞密相公說得也有道理,不過,最近茶法更張,還是那句話,幾年無一石糧入陝西,隱患極重。如果戰事一起,哪怕就是把糧食運到關中,邊境州軍只怕還是缺糧。而且現在運糧依賴商賈,等到戰事起來,党項人抄掠,商人也愛惜性命,還會運糧嗎?凡事情都要向最壞處防備,才不會事到臨頭措手不即。」
一向不說話的王德用道:「徐平這番話說得也有道理,沒有糧草,有兵也就相於無兵。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西北哪怕不增兵,糧草還是要準備充足。」
張士遜看了王德用一眼,一個武將,坐在樞密使的位子,哪裡這麼多話?看徐平也帶過兵這是找認同來了產成?
想了想,張士遜對徐平道:「那按你說,朝廷又如何布置?」
「下官不敢!現在如果向西北調兵,確實沒什麼理由,反而引起党項人警惕。為今之計,還是先理清運糧的體系,著有力人員管理。如果日後戰事一起,不至於慌亂。」
見在座的眾人都不以為然,徐平硬著頭皮道:「臣請調韓綜入陝西轉運使司,他在邕州多年主持向前線輸送錢糧,管理得法。諒州之戰,最多的時候有十萬多萬軍民參戰,幾個月從未糧草匱乏。」
到了這個時候,徐平深切地感覺到自己手下的人員實在太少,不管出了什麼事,只要插手就那麼一兩個人調來調去。不過比較起來,鹽鐵司還可以另找一個判官來,陝西那裡卻非韓綜不可,不然將來會付出更大的代價。
邕州戰爭糧草從來不缺自然不全是韓綜的功勞,更多還是徐平自己做的事。但韓綜一直參與其間,作為副手,對這一套體系比其他任何人都熟悉。
把糧草從中原運到關中不難,難的是從關中運到沿邊州縣。陝西氣候乾燥,邊境人煙稀少,很多軍事據點根本不通道路,在那裡運糧與比邕州的情況更加惡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