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河一帶是開封城中下層人民聚居的地方,房價也便宜,當年石延年還在京城裡做著低級小武官的時候,也是住在這裡。
河岸邊的大柳樹下有一個茶鋪,兩個中年漢子坐在那裡,叫了茶和一盤果子,一邊吃著一邊閒談,偶爾看看對面。
對面是一個二層樓的小院,看起來甚是清幽。
門口一個二十多歲的婦人手裡拉著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與對面一個年輕人說話。
年輕人覥著笑臉道:「嫂嫂,這次崔哥哥犯的是人命官司,一個不小心就不能活著出來了。嫂嫂正青春年少,這以後的日子可怎麼挨得下去!」
婦人滿臉嚴霜,冷聲道:「你說什麼混話!我家官人稟公守法,怎麼會犯事?你平時哥哥長哥哥短的跟在他後面,不知多殷勤,怎麼還跟我說這種胡話!」
年輕人「噗嗤」笑出聲來:「嫂嫂說這話不覺得臉紅?我們做公人的,哪個敢說自己稟公守法?只是做的事沒被人拿住罷了!靠著公人的那點俸祿,嫂嫂這日常吃的,後面住的院子,還有你身上穿的——」
婦人一把打開年輕人伸過來的手:「你莊重一些!」
「嫂嫂這身上穿的,靠崔哥哥的那點俸祿能夠買得起?我也是做公人的,何必睜眼說瞎說?這次崔哥哥的案子鬧得大了,一百多個落第進士堵鼓院大門,不把命交待在衙門裡開封府如何交差?日後這吃的穿的用的,嫂嫂,可就都沒了……」
婦人看年輕人越說靠得越近,口中喝道:「你跟我說這些幹什麼!」
年輕人嬉皮笑臉地道:「哥哥出了事,相好的公人托我來照顧嫂嫂。以後不管出了什麼事,家裡沒有吃的了,身上要換新衣服了,手頭沒有錢使用了,晚上睡覺覺得冷清,身邊少個人了,都可以來找我。嫂嫂放心,我一定不會冷了嫂嫂的心!」
茶鋪下面坐著兩個客人見對面的年輕人對那婦人動手動腳,婦人雖然不假以辭色,卻也沒有轉身去,兩人只是在門前糾纏。
一個客人問茶博士:「對面那兩個男女莫非是夫妻?怎麼在街面上拉拉扯扯,要親熱只管回自己家裡,大庭廣眾之下成何體統!」
茶博士提著水壺笑道:「哪裡是什麼夫妻!客人不知道,那家裡的男人是在榷貨務里做公人的,日常好吃的好喝的不知有多少銀錢從官家場務里搬回家來,日子過得不知多逍遙!今天聽人說犯了事,鬧出了人命官司,被抓到開封府里了。那個浮浪少年是他家男人的同僚,估計是見有了機會,來調戲那家裡的娘子。」
兩個客人一起大笑:「常說這些做公的寡廉少恥,今日見了才知道所言不虛。不過看那小娘子倒也有幾分顏色,那少年人運氣倒是不錯!」
「嘿,這些做公人的過得可是好日子!你們兩個不知道,我日常在這對面看著,只見那家人吃的穿的用的比城裡的大員外也不差了。那少年人不知在哪個衙門做事,如果對面的男人真出了事,那婦人還逃得出他的手?享受慣了的人,哪裡熬得住清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