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主事,崔有德把榷貨務的所有官印全部都用一個遍都能做得到,這一點賴不了別人。而有能力、有動機做這件事的,只有一個崔有德,晉州進士遺書指認的也是他。
吳遵路說得確實不錯,這一次崔有德死定了。
見崔有德再沒有剛才的囂張氣焰,也沒了剛才的那股狠勁,吳遵路道:「說吧,為什麼做這件事情?那個晉州進士跟你素不相識,無怨無仇,你為什麼要害他?別說是為了錢財,作為一個榷貨務的主事,要貪錢你根本不必要冒這麼大的風險,而且這些交引廢了你也得不到錢財,必然是有其他的緣故。」
「我為什麼要說?」崔有德的目光閃爍,聲音變得一下沙啞起來。
吳遵路語氣平靜:「可以保住你的家。只要老實跟我合作,你死罪免不了,但家裡的妻小可以保住。不然的話,你的家產全部抄沒入官,妻小是個什麼下場,你心裡有數。」
禍不及妻兒,這個年代不興株連,別說這樣一宗案子,後來貝州的王則謀反也只是把家人發配。但在開封城裡,物價騰貴,家產全部被抄沒,剩下身無分文的少妻幼女,會淪落到哪個地步也就可想而知了。
崔有德閉上眼睛,沉默了一會,聲音嘶啞:「我也是受人所託,一時被蒙了心竅,才鑄成今日大錯。」
原來崔有德有一個相好的兄弟,在晉州做公吏,看上了那個販交引的落第進士的妻子姿色,並想謀奪他的家產,寫信來托崔有德做這件事。兩地聯手,再加上對公門的規矩爛熟於胸,把那個進士吃得死死的。
這種讓人別人家裡破人亡的事情,在崔有德這些公吏眼裡,無非是費心力製作幾張廢紙,花些功夫而已。至於後果,他們早已經習慣了不管別人死活。
吳遵路聽了嘆口氣:「你還幫著別人圖謀良人的妻子,到了今天,卻是別人圖謀你的妻子。真是一報還一報,報應不爽!」
「你什麼意思?!」崔有德猛地抬頭看著吳遵路,目光亮得嚇人。
吳遵路道:「你是不是有個相好的公人叫宋小乙?」
「不錯,莫不是那個畜牲起了歹心?」
燈光下崔有德的目光如炬,眼齒森白,好像要擇人而噬的野獸。
吳遵路哪裡理他,語氣依然平淡:「是不是起了歹心我不知道,今天我們差了人到你的家裡查看,剛好看見他在你家門前對你妻子動手動腳。你渾家沒有從他,但也沒有趕他走,什麼心思誰知道呢?唉,說起來你那三四歲的女兒就在旁邊,真是讓人——」
說到這裡,吳遵路連連搖頭。
「這個畜牲,原說好我出事他幫我照顧妻女的,哪裡想到是把羊肉送到狼口裡!」
崔有德再也支持不住,抱住了腦袋,身子緊緊縮成一團。
事情還不清楚?原本說的照顧是崔有德因為公吏鬧事被判罪去照顧,現如今他犯的是死罪,又有那麼多落第舉人圍著鼓院討說法,很多人都認為他死定了。那個宋小乙估計平時就起了這心思,現在有了機會哪裡還能夠忍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