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這個時候,李覯有些明白徐平的意思。如果他自居徐平的門生,那麼以現在徐平的官職和升遷前景,很可能一輩子都撈不到重要官職。
現在朝中大臣,哪怕就是私心最重的呂夷簡,他的兒子當官實際也有很多限制。長子呂公綽判三司開拆司,這個職位很重要能夠得到很多消息是不錯,但實際上就是三司的收發室,沒有任何決策權。而且只要呂夷簡在政事堂一天,呂公綽就不可能得到什麼重要的職位,官可以升,但差遣只能在一些閒職轉來轉去。
心中雖然明白,李覯在感情上還是轉不過彎來,只得在交椅上虛坐了。
「審官院已經差注了你方城縣令,那裡雖然位於大山之中,地廣人稀,但終究還是位於中原腹地,離著兩京不遠,還過得去了。」
李覯想要起身答話,剛一抬屁投就被徐平擺手示意坐了下來,只好在交椅上拱手道:「能得到這個職事,不知有多少同年羨慕我,謝過先——待制。」
新進士前兩任原則是一近一遠,但近到能在兩京之間的可不容易,大多數還是到遠一點的地方任職,京西路北部和京東路的東部基本都是權貴有門路的子弟任職的地方。
狀元張唐卿出任陝州通判,已經到了陝西路去。不過那裡緊挨京西路,在徐平前世的記憶中也是屬於河南的地方,並不算差。文彥若除平定軍判官,離著他的老家汾州介休縣不遠,也算是令人滿意的差使。
相對來說李覯出身寒門,在朝廷中無根無底,能夠得到方城知縣這職事,知道底細的人明白是得益於徐平的關係,不知道的只當是他命好,有的人甚至有些嫉妒。
徐平示意李覯不需要拘謹,對他道:「上任之前,你要先回家鄉把老母接來,不知定好了什麼時候起程沒有?」
「審官院命在五月上任,違期有罰。時間不多,只能越快越好。」
「嗯,那就明天動身吧,我讓人給你準備行禮馬匹,你就不用管了。新科進士回家省親有驛券,不在於省多少錢,一路住驛站安全。」
「待——待制,下官記住了。」
徐平看著李覯,嘆了口氣:「從我在邕州的時候,你便千里迢迢過去拜訪,這麼多年下來,卻實在也沒教你什麼,沒幫過你什麼,想來實在有些慚愧。」
「待制怎麼這樣說?我現在的這一份前程,全拜待制所賜。再者說,古人常說言傳身教,身教重於言傳。在待制身邊這幾年,我學到的足夠多了。」
「希望吧,以後在外為官,除了認真做事之外,切記時時與人為善,不要一不小心就去做了惡人。方城離著荊湖路近,你接了母親就不必回京城來了,直接去上任就好。以後我們有緣,自會有再見的時候,你在方城只管安心任職。」
「下官謹遵教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