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就是用紙換錢,終究不好。」
「什麼用紙換錢,是用三司鋪子裡的貨來換錢!如果有人拿著紙券到了鋪子裡,我們不給他貨,尋才是用紙換錢!當時印的時候,就定了印的數量不許超過三司鋪子裡存的貨物所值,不過是提前把貨物賣出去而已,擔心個什麼。」
說完,徐平見其他兩人還是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對他道:「安心,只要保證鋪子裡的貨物不缺,紙券就等同於真金白銀。再過一段時間,發個告示,買多少錢以上的貨物要提前幾天通知鋪子裡,那便就萬無一失了。」
現在的紙券還只是購物券,沒有任何的金融功能,這個時候擔心什麼。三司也沒有缺錢到要動歪心思,把紙券發出去了之後貨物漲價,能引起什麼風波。為了防止這一點,徐平把紙券發行的職能與三司的場務和鋪子作了分割,分屬兩位判官管理。等到以後發行的量大了,還會從鹽鐵司分離出去,甚至從三司獨立出來,作為專門的金融機構。
金融業務操控在朝廷手裡,當然免不了遇到財政困難的時候,會在這上面動腦筋,這無法防止,一千年後很多國家的紙幣穩定性還不如現在的交子呢。最關鍵的還是要保證財政健康,只要朝廷手裡不缺錢,紙幣就能穩定。財政缺錢了,不在紙幣上動歪腦筋,也會想其他辦法從民間巧取豪奪,執政者不會躺著什麼也不干在那裡窮死。
沒必要視紙幣為洪手猛獸,一個勁地迷戀真金白銀,最關鍵的還是財政的收支平衡。
換句話說,把紙幣或者金融系統的操控權放到私人手裡更可怕,那樣不但要擔心紙幣增發變成廢紙,還要防備各種各樣的金融詐騙。官方有下限,逼急了無非是硬搶,讓你知道現在真的是出問題了,私人會把這個下限都突破掉,用各種手段隱瞞詐騙,把你賣了還幫著他們數錢。在金融這方面,騙比搶更可怕。
劉沆分管著印刷紙券,偏偏對這新生事物又不怎麼了解,怎麼能夠不擔心?雖然條例所印了一系列關於錢法的書了,但這種事情沒有真正經歷過,誰知道書上說的幾分是真幾分是假?這可是以萬貫計的銅錢,出了事劉沆被奪幾斷都算是輕的。
不管是三司,還是下面的州縣,管錢糧的官都不好做,一般的官員都躲著。有了成績獎勵有限,出了問題追責還重,大家自然知道怎麼選擇。
與徐平商量過了,劉沆告辭離開,回支安排向金銀鋪里補充紙券。全部印出來的不過只有十萬貫,不到三司幾個鋪子裡的貨物十分之一,現在的風險終究是小。
見劉沆離去,徐平問郭諮:「今天怎麼不見你乘新馬車上朝?」
郭諮不好意思地搖了搖頭:「那車乘著太過招搖,而且如此華麗的車,總得有神氣活現的車夫才配得上。那樣的車夫一個月好幾貫錢呢,我何必掏給他們!」
「難不成那車放在家裡你就不坐了?」
「說出來副使莫笑我,昨天我托人向老家帶了信去,讓個族裡的從侄來京城,準備讓他駕著那車,在京城裡面拉人,混點口食。」
徐平笑道:「這有什麼,那幾百貫的車,在京城裡面拉客人,一個月怎麼也賺幾十貫錢使用,你倒是會精打細算。想著用錢生錢,你是最會過日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