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王沿的眼睛裡已經有不少紅絲,給人很不好的感覺,徐平便不想與他廢話,搖頭冷冷地道:「你既然如此明白,說一說是因何到這亭子裡,什麼時候來的?」
「哼,哼,自然是張大有與你商量得明白,要怎樣用那個鄉下婦人的命案來編排我!你們兩個都是天聖五年的進士,相識多年,以為我不知道嗎?自出了京城在八角鎮你就與我作對,現在有了這個機會,便與張大有勾結陷害我!」
徐平吃驚地看著王沿,萬萬沒想到他說出這種話來。這種事情他心裡想想倒也沒什麼,說出口來可是犯了大忌,擺明視徐平為仇敵了。而且牽連上無辜的張大有,在官場上是相當不厚道的做法,張大有一個知縣,哪裡受得了兩個三司副使的牽連?
作為同年,徐平與張大有相互配合那是有的,但都是心照不宣,與勾結這兩個字可不搭邊。這事情說到哪裡去,王沿也占不住理。
不等徐平說話,張大有道:「王副使,自你到汜水縣,我一直以禮相待,早晚都到你住處拜會,不敢有絲毫怠慢,卻不想你現在說出這種話來!你是三司副使,出巡又帶著按察地方的職責,既然如此說,那便上書轉運使司和御史台吧,事情的是非黑白,自有天下公斷!我張大有問心無愧,可受不起王副使如此編排!」
王沿連連冷笑:「你對我如此殷勤,焉知不是表面恭順,心裡有其他心思?我王沿流年不利,今日有把柄落在你們的手裡,自然聽天由命。但要想就此輕視我,你們還不夠那個資格!我們且走且看,將來如何,也不一定就遂了你們的心思!」
徐平實在看不下去,沉聲對王沿道:「你自己不知警醒,捲入人命官司里,只能算你倒霉!到了這個田地,還不深自反省,反而在這裡怨天尤人,怪這個怪那個,你怎麼不好好怪一怪你自己?堂堂三司副使,對一個縣令說這些話,王沿,你還知道廉恥嗎?仕宦有先達有大器晚成,你錯了就是錯了,如何轉而去怨張知縣?」
「我不知警醒?哈,哈,哈,別人這麼說我也就罷了,你徐平哪來的資格這麼說我?」王沿的樣子有些癲狂,「那天中午我自己在廟裡坐地,那些下人出去做什麼與我何干?再者說了,地方上艱苦,他們去弄兩隻雞吃算什麼大事?我還沒有自己派身邊人到地方上強買牲畜,別忘了你在河陰縣派廂軍去買豬惹出來的亂子!說一千道一萬,不過是我流年不利,倒霉透頂罷了!徐平,我且看你得意幾時?!」
徐平搖了搖頭嘆了口氣:「我得意什麼?我是此行正使,副使出了如此丟人的事情,我有什麼好得意?你也是朝中大臣,怎麼如此不知事體?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王沿只是連連冷笑,眼中紅絲遍布,樣子看起來有些嚇人。
張大有看出事情不對,站起身來,到徐平身邊低聲道:「待制,我看王副使的樣子有些不對勁,該不是被最近的事情刺激,得了失心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