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平笑道:「我這處府第,占的地方大了些,看著簡陋,就當是給自己家裡制些家具了。這些刻擺,都是用的我自家的錢,工匠們也自有工錢給。」
在司天監校正比較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那可是兩年三年,徐平怎麼能夠等得起?先不指望著進司天監代替現有的校時工具,走上市場再說。一般人家,又不用這東西去計算日食月食,不用來推算天象,匣定節氣,要那麼精確幹嗎?只要一天的誤差控制在幾分鐘,對他們來說就已經足夠了。
最先到的是兩制詞臣,晏殊、張觀和梅詢三位翰林學士,知制誥丁度和李淑,這次一個不缺。跟他們一起到的,是宋祁、宋庠、曾公亮等天聖二年的高第進士。這些人是當今官場正當壯年的文臣中的代表,隨侍皇帝左右,是最重要的露臉機會,自然比其他人更加上心。先到了熟悉一下,以免關鍵時候掉鏈子。
天禧三年的狀元王整英年早逝,那一屆也再沒有傑出人物,五年之後才在天聖二年重開科場,而再前面就是蔡齊一榜,已經到了高層。這十年之間,出現了一個不小的斷層,直接就讓天聖二年的進士露出頭來。天聖進士大多升遷快速,跟這十年的科舉安排有很大關係,留給他們的空間大。
到了後園,梅詢一見到擺在邊上的刻擺就兩眼放光。除了涼亭裡邊的兩台顯得高大,樣子古樸之外,外面的刻擺都造型精緻,山川樹木的造型都有。高大的是給司天監校驗用的,不能夠做的花哨,外面的則是徐平想的商品刻擺。
湊到一座用大木雕成瘦梅形的刻擺面前,梅詢取老花鏡出來,戴上左看右看,腳步再也離不開。見最上面,還雕了兩隻喜鵲在上面,栩栩如生,梅詢越看越愛,向旁邊的晏殊招手道:「晏學士,快過來看,這兩隻喜鵲雕得甚是可愛!」
晏殊含笑走上前來,對梅詢道:「昌言,這是刻擺,計時用的,只需理會時間到底對也不對,你怎麼對著兩隻小鳥看個不休?」
「學士此言差矣!你看亭子外面擺的這些,都造型精緻,可以先前蓮花漏那樣笨重的樣子?我可以斷定,徐待制擺在外面的這些,不是給司天監校時用的,而是很快就會擺到三司的鋪子裡去。到那個時候,我們也去買兩個擺在家裡,客廳一個,書房一個,樣子怎能夠不雅致?這梅樹型的,甚合我的心意,什麼時候鋪子裡賣了,我定要去買上兩座。這樣子好看,擺著不寒酸,還能計時間,豈不是兩全其美?」
晏殊聽了只是笑,梅詢就是這個愛講究的脾氣,確實喜歡這些東西。晏殊雖然也是生富貴,長在富貴,生活精緻,但講究的是恬淡自然,跟他不是一種風格。
梅詢扶著老花鏡,湊上前,仔細看刻擺頂端兩隻喜鵲的雕工,口裡嘖嘖稱嘆。
突然,兩隻喜鵲的腹里傳出編鐘的聲音,竟然自然一首曲子。趴在前面的梅詢嚇了一跳,猛地退後兩步,口中道:「什麼聲音?什麼聲音?怎麼回事?!」
話音未落,各種刻擺一起響起聲音來,樂曲齊鳴,各種聲單都有。
正在參觀的眾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都東張西望,茫然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