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鐘聲響起,聲波在熾熱的空氣中蕩漾,震起層層漣漪。
司天監所有的官員和學生都出了口氣,如果這是一場比賽,他們已經贏了。
「午時已到,刻漏精準,並無差謬!」
聲音從天文台上傳下來,好像大鐘一樣撞在歐陽修的耳朵里,他只覺得腦袋嗡嗡作響,情不自禁地扶住了身邊的石全彬,腳步一個踉蹌。
「官人小心!看你臉色蒼白,莫不是中暑了?車上帶的有藥,快喝一口!」
石全彬扶住歐陽修,讓身邊的人到車上取藥。
秦少監暗暗出了一口長氣,把官帽小心翼翼地戴在自己白髮蒼蒼的頭上,一臉嚴肅,看著楊惟德從天文台上慢慢走下來。
到了秦少監面前,楊惟德沉聲道:「刻擺上的時間過得快了,與圭表不合!」
秦少監點了點頭:「快了九分之五刻,應是無誤!」
「是啊,快了半刻多一點——」楊惟德茫然地點頭,「半刻多,怎麼如此?徐待制、燕待制,還有司天監里不少人員參與,他們怎麼會出如此錯漏?他們已經校驗了不少時日,不該出這種差錯才是!我們行前,特意與宣德門前的刻漏校過,這一路上也沒有任何意外,不應該啊,絕不應該!」
歐陽修接了石全彬遞過來的藥,仰頭喝了一口,皺著眉頭道:「這是藥?怎麼如此大的酒味!呀,感覺比平時喝的酒來烈!」
石全彬笑道:「這是藿香正氣水,當年永寧郡侯在邕州,多虧這藥解瘴毒,聽說活人不少呢!藥里含酒是不錯,解暑極是有效。」
歐陽修半信半疑,把藥喝了,覺得腦子清醒了一些。
兩回到刻擺前,歐陽修問楊惟德和秦少監:「怎麼樣?是刻擺的時刻錯了?」
楊惟德點了點頭:「若以圭表論,刻擺快了半刻多!」
「半刻多!」歐陽修吸了一口涼氣,「司天監用的刻漏,怎麼會差半刻多?這,這也差得太多了!我們如何回去交待?這刻擺還放不放在洛陽司天監里?」
楊惟德神情黯淡地搖了搖頭,沒有說話。幾天的時間差出半刻多來,這樣刻擺根本就不能用。或許像徐平先前做的,製成家具一樣,擺在人家裡還可以,司天監是絕對不能接受的。別說半刻多,十分之一刻司天監都不能接受。
歐陽修張目結舌,一時不知道如何是好。臨行前,徐平還特意吩咐了此行以他為主,沒想到就遇到了這種棘手的事情,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