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讓劉平帶著近萬禁軍前去西北,足以對党項形成巨大的威懾,最少短期內趙元昊不是被逼急了是不會公然造反的。
徐平明白這一點,也知道離著戰爭的到來應該還有幾年的時光,自己要進行經濟的改革,也只有這幾年的時光。只要這幾年把經濟理順了,有了充足的錢糧,哪怕就是打成歷史上那樣的戰果,也足以把党項用錢糧堆死。趙元昊能夠冒險成功,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把大宋的儲備消耗幹了,陝西路搜刮過甚,面臨到了嚴峻的局面。
上個月韓綜上奏,要求今年陝西路不再向京城運送漕糧,而是由轉運使司直接運往邊境幾州。他在那裡一年,交通初步有了個眉目,可以由官府組織運糧了。
以往歷年陝西路都要向京城和洛陽運糧五十萬石,同時還有沿邊入中法讓商賈向邊境州軍送糧。這之間看起來矛盾,其實想通了也很容易理解。陝西路運到中原的糧食,是來自於關中最富庶的幾州,那裡確實有餘糧,而且通過渭河和黃河水路,運往中原也方便。而邊境駐紮大軍需要糧草的州軍,由於當地山川破碎,交通不便,大多是靠肩扛馬馱,由官府組織從關中運糧卻不容易。
這種事情做了出力不討好,官僚的本性自然是趨利避害,便就找種種藉口把這運糧的工作推到了商賈的頭上。商賈求利,自然是怎麼獲利最大怎麼來,那些糧草大多還是從本地搜刮來的。也就是徐平去年就發現了的,沿邊入中法運行多年,結果東南茶利全部搭進去,實際結果卻是無一石糧入陝西。
這不算是官商勾結,因為根本就沒有勾結,不過是官吏對要做的事畏難,便故意創造了這麼個商機出來。商賈迎難而上,把握住了這個商機,並且胃口越來越大,越來越難以滿足而已。正是因為各取所需,不管這政策的弊端有多麼大,茶法鹽法怎麼改來改去,最後還是要把這個政策延續下來。不如此做,誰還敢到陝西路去任官?特別是沿邊的州軍,歷來都是武將知州,一邊管軍一邊還要運糧草,誰干誰傻。
直到韓綜到了陝西路,把徐平當年在邕州的做法帶了過去,真地開始由轉運使司修路組織運糧,徹底斷掉了由官到商的這條鏈條,一切都變了。
最少現在的陝西路,比歷史上面對党項造反時的局面好了很多。因為党項趙元昊的野心和政策,党項早晚還是要反的。或許初期還是能夠那麼順利,不過大宋的支撐能力卻大了很多,僅靠歷史上那幾個勝仗,趙元昊逼不了大宋跟他和。
在西北打仗,打的終究是錢糧,只要手中有糧,便就會贏得最後的勝利。
徐平現在的心思,根本就不去考慮党項什麼時候反,他要做的就是把經濟改革進行下去。這才是真正的頭等大事,與此相比党項不過是癬疥之疾。
徐平站在五丈河邊,看著河水映著晚霞,五光十色,如同夢幻一般。
接下來該怎麼辦?徐平的心裡拿不定主意。他一切的規劃,都是建立在棉布這個優良的商品上面,藉助棉布,打造出一條商品經濟的鏈條。理論的創建要靠著這根商品鏈條去說服別人,商品經濟的發展要以這根鏈條為骨架去壯大,社會由自然經濟向商品經濟的過渡要靠著這根鏈條打破穿衣的自給自足,一切都要靠棉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