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學齋一大口饅頭,就一小口油條,吃得歡實。梁貫成搖了搖頭,不知該怎麼說。
遠遠看見徐平和種世衡走過來,梁貫成一下子從地上站了起來,對王學齋道:「快看那一邊,都漕官人來了。哎呀,你不要再這麼吃,讓官人看見成什麼樣子?」
王學齋油條到了嘴邊,聽了這話愣了一下,問道:「哪個是都漕官人?」
梁貫成到王學齋身邊,指著徐平道:「就是走在種官人前面那個年輕官人,聽說在嶺南為官的時候曾經破了交趾,擒了交趾王,封永寧郡侯,現在做著京西路的都轉運使。」
「哦,我知道,為了破交趾,曾經布告天下,是永寧郡侯來著。」
梁貫成喝一口粥,嘖嘖連聲:「聽說都漕官人家裡原來是賣酒的,因為中了進士,到嶺南去做官,一下子就立了此等大功。書手,你也是讀書人,將來會不會也中進士,立這樣的大功,做這樣的大官?苟富貴,勿相忘,到時候可不要忘了我。」
王學齋啞然失笑:「每過幾年開科,中進士的不知幾百人,有幾個做出如許功績?若是每個進士都去滅一國,我不知道世上有多少國,總之是不可能夠滅的。」
「你怎麼知道不夠?我聽說大宋之外,地方大著呢,千千萬萬個小國。」
王學齋搖頭:「你這是從哪裡聽來的閒說話?往北東邊是契丹,西邊是党項,再向西邊是吐蕃,哪來的千千萬萬個小國?」
梁貫成笑道:「你這個秀才沒學問是吧?只知道向北!我告訴你,我大宋國境向東向南都是大海,乘船出了海,那島上的陸上的,小國不知道有多少!」
「海上都是虛無縹緲的事,哪裡能夠當真?」
「怎麼不能當真?河南府是大地方,有出去跑海經商的,親眼見過,那還有假!」
王學齋笑著搖頭,也不知道是信了梁貫成說的,還是不想與他爭論。
一路走過來,見河工的精神面貌還好,徐平的心慢慢放了下來。他最怕的,是河工精神萎靡,怨氣衝天,人被逼著是干不好活的,要有主觀能動性才好。
走了一兩百步,種世衡指著前方道:「那邊站著的是王秀才,本名王學齋,京東路濟州任城人。這人耕讀傳家,肚子裡學問是極好的,河工裡面往來的公文,大多都是經過他的手回復上來。條理清楚,意思明白,很是難得。」
徐平點點頭:「哦,確是不易。遭災之前,他在鄉里應過舉沒有?」
「聽說是那時他父親還在世,家裡只能供一個人的舉業,他倒是沒應舉。」
徐平道:「若是真的不錯,等修完了河,可以薦到國子監里讀書,那裡發解容易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