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大郎開過窯口,懂得做生意,以前做假貨又認識各種牛鬼蛇神,可以用真的假的農副產品交易避過徐平定下來的限制大戶現錢的政策。本來童主管只是想借這三人敲打一下杜二,沒想到一攀談,卻發現了童大郎這個人才,算是意外之喜。
孫沔管著留守司,與洛陽城裡的閒居官員關係密切。這些人盤根錯節,牽連起來倒有一大半的大戶人家都與孫沔有關。徐平定了新政策出來,這些人自然不相信,沒勢力的普通百姓沒有辦法,這些人怎麼肯乖乖就範?
最後商量來商量去,到底是社會上層,有知識有眼力,被他們找到了破綻。那就是找人開虛頭公司,利用一些免稅的商業行為進行虛假交易,把錢留在這些公司里,就相當於還是在自己手裡。主辦此事的自然還是孫沔家裡的童主管,本來他正為找不到合適的人選發愁,沒想到天上掉下個童大郎來。
童大郎有那個開公司的頭腦,可以把事情辦好。又是個外地人,在洛陽無親無故,沒有任何人脈,不怕他鬧出事情來。童主管喜出望外,這樣一個人找都難找。
稟報過了孫沔,經過幾家為首的大戶同意,童主管便就認了童大郎為本宗,簡直就當是自己的兒子看待。最後用童大郎的名義,開起了各種虛頭公司。
這一應事務都是童大郎在主持,打理得井井有條,讓各方都滿意。從此這個充軍發配過的童大郎搖身一變,成了童大官人,最少是在龍門鎮一帶,是數得著的大人物了。
如今的童大郎已經用秘藥洗掉了臉上的墨印,再沒有一點「賊配軍」的痕跡,日日來往的不是官宦人家就是大員外。雖然還住在杜二的酒樓里,不過可不再仰人鼻息,而是人人奉承的大官人,就連杜二想見一面都是不容易。
沉默了好一會,病尉遲才道:「哥哥,我們這些人,刀口上舔血過日子,今朝有酒有今朝醉,哪裡管得了長遠?既然現在童主管看顧,天大的富貴送上門來,我們只管享受著就是。能夠自由自在地盡情享受兩年,砍頭也值了,何必考慮那麼多,徒添煩惱。」
童大郎笑著搖了搖頭:「這就是我與兄弟不一樣的地方,不管什麼時候都想要過個長久日子。當時不是為了在廣武山長久立腳,我又怎麼會充軍發配?那處賭檔是當地的大戶蔣家開的,正在我窯口對面,我若是不去賭,蔣家豈能容我?本來只是想安蔣家的心,沒成想把自己半生的基業都搭了進去。說起來,我這人本來不好賭的。」
「世事無常,想的多了也是無用,哥哥遭了這一場難,應該看開才好。對了,我們現在手裡也不缺錢使用,怎麼還住在這酒樓里?每次看見杜二那廝,我便心裡不痛快!不如出去找處宅子,再雇幾個下人,我們安心做幾日員豈不是好?」
「兄弟,你這話想得差了。別人用我們,只是幫他們看錢而已,你還真當那些錢我們能夠隨便用啊。這酒樓是官府所有,帳目那些人一清二楚,不用擔心我們私下吞沒。我住在這裡,是為了安他們的心啊。如果出去尋宅子住,會平添風波。就是那個杜二,你以為真是為了自己家的那點銅錢?他是來找人脈了!」
這些更複雜一層的事情就不是病尉遲想的了,雖然聽童大郎說得有道理,心裡總是覺得不甘,口中道:「難道我們就一直住在酒樓里?酒樓如何能夠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