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樓前迎客的小廝最是眼尖,見到徐平和王堯臣過來,一路跑著迎上來,不住地行禮問候,向酒樓裡面讓。一邊頭前帶路,一邊不住地給酒樓里的人使著眼色,告訴他們來了大人物,好好侍奉,千萬不要惹出亂子來。
到了二樓,選了一間清靜整潔靠窗的閣子,小廝擦著凳子,一邊問道:「兩位官人今天用讓什麼酒菜?店裡的新鮮的洛河鯉魚,最是肥美!」
兩人坐下,徐平對小廝道:「你看著上菜吧,鯉魚也做一條來。酒選瓶溫和些的,我們兩人都喝不了烈酒,其他你拿主意便了。」
小廝答應一聲,便識趣地出了閣子,去安排酒菜了。
店家上了茶,王堯臣喝了一口,把茶杯放下,對徐平道:「最近洛陽城裡不太平啊——」
徐平笑道:「又不是什麼大事,聽說你不是把銷銅錢鑄器的什麼宋員外抓了,不但是追回了錢莊被搶的銅錢,還有許多富裕。這種不太平的事情,又有什麼關係?」
王堯臣聽了就笑:「誰能夠想到,那宋員外竟然是個大賊,從他家裡起出來的銅器,可不比那四車銅錢差多少。有這些錢貼補,我的手頭突然一下就闊綽起來!」
此時有銅禁,私鑄銅器本就是違法勾當,宋員外還收強盜的贓物,數罪併罰,他的腦袋是保不住了。雖然說此時並不會抄罪犯的家,但違禁的銅器還是要罰沒的,這些都是違法的贓物。幾千斤銅入帳,河南府的錢庫一下子充實許多。
搶錢的案子已經過去,只剩下馮押司三人逃得不知去向,河南府行出海捕公文,各州縣抓拿。但這個年代的海捕公文也就那麼回事,也沒人指望著靠那把案犯抓回來。
談了幾句案情,話題便就繞到童大郎身上來。王堯臣嘆了口氣:「沒想到那童大郎倒是個狠人,能夠把到手的一切都棄掉,手刃了杜二給兄弟報仇,就此不知道逃到了哪裡。他逃得倒是爽快,現在留下一屁股爛帳,城裡炸開鍋了!」
徐平笑了笑:「伯庸焉知童大郎就是把一切棄掉?他手裡經過了那麼多錢財,隨便摳下來一點,也夠後半世享用的了。」
「說是經手,其實他哪裡做得了主?公司是雲行提出來辦的,規矩你知道,帳目都由專人去做,官府查驗,童大郎又能撈到什麼好處?」
此時酒菜上來,小廝倒滿了酒,徐平便就讓他離開,不需在面前侍奉。
與王堯臣喝了一杯酒,徐平道:「伯庸啊,你說的那是守規矩才會如此,但是童大郎那裡,從一開始就是為了逃避把錢存入錢莊,後來又想方設法偷逃稅算,他們可不是守規矩的人。官府查帳,查的只是明帳,如果的暗帳,投錢的人又願意,那誰也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