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徐平對李覯道:「你與我一起寫序,說明白為什麼設立錢莊,設立錢莊要做成什麼事情,我們做到了哪些,哪些還有欠缺。如果要實行,後續要怎麼做。」
李覯起身應諾。
徐平點頭讓李覯坐下。這是他看好的人,也是自己一手帶出來的人,也是寄予了厚望的人,最最核心的工作,徐平帶著他一起完成。序言實際上是徐平對這個年代金融系統的整體想法,要有理論,有實踐,要能說清楚,讓人能看懂。徐平不是天才,想的不一定完全正確,也要有人與自己討論,提出不同的意見,兼聽則明,偏聽則暗。李覯是個合適的人才,既能夠充分遵重徐平的意見,又可以把這些意見上升到理論的高度。
一切安排完畢,徐平吩咐公吏收拾座空的小院,讓大家全部搬進去。這幾天裡吃住都在那小院裡,一起生活,一起工作,不把事情做完就不要出來了。
正在忙裡忙外的時候,公吏進來通稟,營田務的王拱辰來了。
對王拱辰徐平沒有什麼好避諱的,讓公吏直接引到了大家聚會的地方。
隨著公吏進來,與眾人見過了禮,王拱辰看著公吏正在收拾的桌子,奇怪地問道:「今天什么子?都漕怎麼帶人在這裡飲宴?這種事情你可是少做!」
官員聚飲是這個年代的日常,特別熱衷的如像前宰相寇準,更是無日不宴,甚至經常通宵達旦。埋首尺牘之中是被官員們排斥的,通曉政務的正面例子大多數是用手段籠絡公吏,同時給以足夠的威懾,讓他們盡心做事,不敢欺瞞。能夠把必要的公文都過目,已經是官員不可多得的勤於政務的了。像徐平這樣親自處理政務,公吏只是打下手的,實際上非常少見。在官員們看來,徐平這樣的是異類,可以欣賞,不可以模仿。
在公務上用的心思多了,娛樂的時間自然就少了。不管在哪裡上任,徐平都極少組織屬下官員飲宴遊玩,他更願意把公使庫里的錢用各種名義當作福利發下去。不能發現錢的時候,便就換成柴米油鹽服飾鞋帽這些必需品。所以在他手下做官,吃吃喝喝的少了,但落到手裡的實惠卻不少,也並不引人反感。
正是因為如此,王拱辰才覺得新奇。什麼時候徐平開了竅,在衙門裡擺起筵席來了。
徐平把事情約略說了一番,問王拱辰:「今天怎麼有時間到城裡來?」
王拱辰道:「你一直讓我種七彩的棉花,今年算是終於有了收成,我特意親自送到你衙門裡來。不過我話說在前頭,產的棉花是有顏色,但顏色灰暗,遠不如染得鮮艷。這是這種作物的天性,誰也沒辦法的,可不是我不用心。」
徐平笑道:「我自然知道,棉花真能種出五顏六色的來,而且顏色鮮亮,那也就不會專門培育白色棉花了。彩棉有彩棉的用處,顏色灰暗一點也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