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夷簡的批語沒有什麼奇特,只是略提了一下回給西京留守司的敕文應該加上最近那裡發生的事情,寓意褒貶,顯示朝廷的態度。至於提什麼,顯示什麼樣的態度,呂夷簡併沒有寫,由著李淑猜了。
這發回來的文字初看沒有什麼特別,但李淑總覺得不正常。以呂夷簡的性格,真正是字面上的意思,他就不會把敕文發回來了,最多是加上一兩句話,交回來直接送到制敕院了事。呂夷簡這樣做,此中必有蹊蹺。
李淑性格陰沉,任何事情都不形諸顏色,表面上看起來跟呂夷簡沒有什麼特別親密的關係,實際上私下裡陰附已久,一心想借呂夷簡的力高升學士院。這也是呂夷簡一黨的特點,明面上大家都是正常的同僚關係,甚至私下裡來往都不密切,但在關鍵的政事上,卻配合無間。別人明明知道存在這麼一個小集團,卻拿他們毫無辦法,抓不到實際的把柄。
對這一點,王曾覺得頭痛,范仲淹等一群人覺得憤怒,卻偏偏無計可施。呂夷簡不像丁謂一樣公然籠絡一批人在自己身邊,誰反對就搞掉誰,他是潤物細無聲,悄無聲息地就把自己人安插到了各個位置上,明面上別人還看不出來。
想來想去也想不通呂夷簡的用意是什麼,李淑便也不再多想,把發回來的文字收了起來,整理袍服,準備回府。具體呂夷簡讓自己做什麼,很快就會明白了。
西京城,黃金彪使勁裹著貂裘袍子,嘴裡嘟囔:「這什麼見鬼的天氣,陰天就陰天,下雪就下雪,沒事就起什麼風,凍死個人了!」
旁邊一位中年男子捏著一把摺扇,不緊不慢地道:「黃員外,這天氣哪裡算得上冷?在我們高麗,真到了冷的時候呵氣成冰,那才是真冷呢!不過我們那裡大雪也是一景,什麼時候你到高麗去,我帶你欣賞冰雪奇景,在中原可輕易見不到。」
黃金彪沒好氣地道:「閉上你個鳥嘴,中原多大?你才到了多少地方!你們那個什麼鳥高麗國,還不如我們邕州大呢,有什麼我沒見過的!——唉,不是我說,你們這些蠻夷腦子就是不太正常,這都要下雪的天氣,你拿把扇子晃什麼晃!」
中年男子也不著惱,扇子在手裡玩來玩去自得其樂,口中道:「員外不知,這扇子是從我高麗國傳到中原來,唐人稱為高麗扇。把玩扇子是一種雅趣,跟冷熱何干?」
黃金彪跺了跺腳,連連搖頭,也懶得跟個蠻子計較什麼,只顧頂風前行。
走了一會,中年男子忍不住,問黃金彪:「黃員外,你真地跟這京西路的都漕相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