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拱辰還是有些將信將疑,問徐平:「真地本來要找我?我怎麼聽說已經安排了他們每個人幹什麼,都各司其職,還有什麼事留給我?」
徐平先對楊告道:「副使先去忙,順便喚李覯過來,我有話對他講。」
楊告應諾,轉身去了。
徐平才對王拱辰道:「君貺,我們到那邊書房說話。」
長官廳里有一間小書房,是徐平的私人空間。不過他很少在這裡,在長官廳的時候都是在廳里,與忙著公事的各案公吏在一起。這是他處理公事的態度,也是自己的習慣。
到了書房裡,分賓主落座,公吏上了茶來。
喝了茶,徐平才對王拱辰道:「你這兩年提舉營田務,對各項新政,認識得比其他人都深,怎麼會少了你?所謂立萬世法,必須有綱有目,綱舉則目張。現在外面的人做的,都是張目的事情。立大綱的事,我想由我、你和李覯來做。你覺得如何?」
聽了這話,王拱辰不由張開嘴巴,過了好一會才道:「都漕,你不讓我參與,我是有勞騷。可突然之間,給我這麼重的擔子,實在說,心裡又有些惶恐了。」
徐平笑道:「惶恐什麼?你做的事情又多,又想參與進來,應該覺得高興才是。」
「話是這樣說,可我這兩年只是在營田務里開荒種地,連地方政務參與的都少,怎麼能夠擔當起提綱挈領的重任?做些雜事倒也罷了,一下子這麼重的擔子——」
徐平擺了擺手,讓王拱辰不須再說,對他道:「君貺,我明白說,之所以這擔子落在你身上,並不是因為我們的交情,而是因為只有你能做好此事。這次的大綱,我想來想去大約是這幾句話。我們常常說天下之財,那到底什麼是天下之財?是金銀寶貨?還是人人不可缺的糧帛?我想都不是。我以前說過,勞動創造財富,我想來想去只能是這樣。人的勞作才是真正的財富,金銀寶貨,不從山裡開採出來,與山石泥土並沒有分別。而吃的穿的糧帛,是從地里長出來不錯,但必須要人耕種採收織造才好。對這一點,天下還有人比你體會更深的嗎?你的營田務,便就是靠著務里的人手,一滴血一滴汗創造出財富來。若說金銀,天下金礦銀坑眾多,但全部加起來一年收的財富也比不上你營田務萬上。是也不是?」
王拱辰重重點了點頭:「都漕這話可是說到我的心坎上去了!朝里總有人說,我營田務里產糧產布,跟地方州縣也沒有區別。而且地方州縣只是收稅賦,也一樣有糧帛,而且還不與民爭利。我說這話說的不是沒有良心嗎!營田務占的地,以前都是荒地,是我們的人用血汗開墾出來的,那錢糧都是營田務的人的心血,怎麼就跟地方沒有區別了!勞作創造財富,正是這個道理,只有這樣講,才能說清楚我們營田務的錢糧是從哪裡來的!」
正在這時,李覯從外面進來,行過了禮,在下手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