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怎麼也平靜不下來,陳堯佐在原地轉了幾個圈子,才問兒子:「這事可是呂家的人親口跟你說的?這種大事,千萬不要聽信傳言!」
陳襲古滿臉喜色道:「是呂家大郎親自找到我,跟我說的,哪裡還會有假?這次呂相公貶出朝堂,未來如何有誰知道?呂家在朝里要有人照應,怎麼敢拿這種事情開玩笑!」
陳堯佐重重拍了拍兒子的肩膀:「好,好,這幾天你就隨在我的身邊,過兩天一起回京!」
在大樹下又說了一會閒話,陳堯佐的心情終於暫時平靜下來,回到原位落座。
晏殊道:「見相公滿面春風,可是家裡有什麼喜事?」
陳堯佐擺了擺手:「家中又誕一孫,吃飯的口多了一張,終究是喜事!」
幾個人急忙一起向陳堯佐道喜,相約過幾日派人上門道賀。
陳堯佐是個能生的,家裡十個兒子,幾十個孫子,同等地位的人里,也就是差張耆那麼一籌罷了。他家裡添個孫子孫女的事情,幾乎年年都有,隨便蒙都不會蒙差了。
正在幾個人熱鬧的時候,守門的差役又來報,有京城來的中使到了,說是有口詔,讓大家一起出去迎接。
一起出了門外,卻見一個三十多歲的內侍帶了隨從站在門外,見李迪等人出來,忙拱手行禮:「見過諸位相公,在下因為皇命在身,不好行禮,恕罪則個!」
來人是藍元震,在宮裡的內侍中地位只算中下層,不過他的地位不高,父親和哥哥的地位卻非同小可。父親藍繼宗,本是南漢宮中的小宦官,十二歲時南漢歸宋,他到了皇宮裡做內侍。年長日久熬下來,景祐元年致仕的時候做到內臣之首入內都知,當時官位還壓著閻文應一頭。不過他不參與外朝政事,跟大臣們沒有牽連罷了。哥哥藍元用,因恩蔭入宮從小黃門做起,今年已經做到內侍押班,排位還在石全彬之上。這是北宋的一種奇特現象,內侍都收養子,子承父業,一輩一輩地傳著跟在皇帝身邊。不過內侍論資排輩的現象已經到了極致,除非出宮在外立有大功,不然就是大家拼誰活得長。
寒暄罷,把藍元震迎到留守司衙門的院子裡,宣口詔。口詔只是沒有政事堂的宰執押字,一樣是要寫出來的,皇上的印也是要用的。宋朝的官員可不會聽個宮裡出來的人大口一張說什麼就是什麼,那樣可是沒有人會認。現在非常時期,政事堂沒人,口詔很正常。
口詔的內容,是宣李迪、陳堯佐、晏殊、徐平和王堯臣入京,幹什麼並沒有講。不過這個時候,大家都知道關係到新的人事布局,只是不知道具體職位罷了。
以李迪和陳堯佐的身份,十之八九是要入朝為相了,不過不知道誰為首誰為次。陳堯佐的年紀大,但資歷卻沒有李迪深,心裡不由忐忑。轉過來一想,雖然兩個人的關係很一般,但好歹在京西路這兩年還算相安無事,也能夠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