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與張惟吉喝了兩杯酒,藍元用才道:「大官,實不相瞞,禁軍里有人聚賭,此事我也有些風聲。只是此種事情禁軍里一直沒有斷絕,喝酒賭錢,本來就是那些武夫平日裡最愛做的事,強行禁絕,反而惹出亂子。是以雖然有風聲,但我並沒有派人詳查。剛才聽大官所說,有軍官從京師銀行貸出錢來,又借聚賭的時候放貸給官兵,這事就有些大了。」
張惟吉嘆了口氣:「正是事體重大,我不敢冒然下手,必要借押班的力。若是押班心中尚有顧慮,我們可以一起入宮,官家面前取旨就是。」
藍元用搖了搖頭:「些少小事,如何敢去驚擾官家?到時怪罪下來,是我們自討煩惱。」
「小事?押班還是沒有認清此事有多重。實話說了吧,此次禁軍里從京師銀行貸出去的錢,少說也有數十萬貫,多了過百萬貫也不好說有沒有。少了這些錢,外朝要做的很多事情,官家就只有眼睜睜地看著。此次要是不能把事情做好——」
張惟吉看著藍元用,神色黯然地搖了搖頭。
藍元用被嚇了一跳:「我雖然知道銀行有錢,但動不動數十萬貫,就太過聳人聽聞!大官,你不是拿大話欺我?這麼大的數目,朝廷里可沒有任何人能扛得下來!」
「若是以前,錢過十萬貫就駭人聽聞,現在嗎——」張惟吉連連搖頭,「三家銀行里京師銀行是做得最差的,拿出一兩百萬貫還不是難事。如果是做得最好的西京銀行,現在隨時可以湊出數千萬貫來。押班,世道變了,不能再跟以前一樣看待錢數了。」
藍元用的神情一下子緊張起來,皺起眉頭,仔細思索。他是知道禁軍有人聚賭,但這種事情一直都有,在他想來,涉及到幾萬貫的錢數就不得了,隨便一湊就有了,並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也就沒有重視。一聽到張惟吉報出數十萬貫的數目,真就嚇著了。
京城禁軍不過二三十萬人,聚賭放貸的規模到數十萬貫,按人攤就每人都有幾貫。他們一年才發多少俸祿?這是把大半年到手的錢糧塞到賭窟里去了。再算其上實大部人是不賭的,那參與賭博的官兵,背的賭債就更加嚇人。
沉思良久,藍元用才對張惟吉道:「大官,此事著實非小,你這裡先暫時緩一緩,不要急著動手。這幾日我派人到禁軍里去查探,摸清到底是個什麼樣子,才做決定。——官家如果問起來,你不妨照直說,皇城司不查清楚,不敢冒這風險。」
張惟吉拱手:「如此就拜託押班,我這裡先收不涉及禁軍的那些貸款好了。」
藍元用點了點頭,眉頭皺起更緊了。禁軍出事,監視禁軍的皇城司也脫不了干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