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士元站在門口,看著老者離去的背影,臉上陰晴不定。
來人是翰林學士程琳家裡的主管,他們這種身份的人大多都跟馮士元有來往。前段時間程琳看上了前樞密副使張遜家裡的宅子,一心想買。張遜家裡現在只有一個剛七歲的曾孫,窮得厲害,吃了上頓沒下頓,惟一一個當官的親戚張先還在外地,幫不上忙。那家裡窮得狠了,照顧那小孩的乳母便想把宅子賣了。只是宅子是張遜發達時賜下來的官第,不能私下裡買賣,必須要有皇帝的御寶才可以。程琳派人找到馮士元,讓他幫著想辦法。馮士元便尋找機會,要讓那乳母進宮去,她認識楊太后,只要到了宮裡,御寶到手不難。現在剛剛有眉目,沒想到程琳又派人來說不買了,讓馮士元頗為意外。
站在冷風裡很久,馮士元慢慢回過味來。看了看手中的錢,又仔細咂摸了一會老者臨走前說過的話,一時覺得心裡冰涼。
回到房裡,馮士元提筆寫了一個名單,交給家裡面的主管道:「晚上在鐵屑樓準備一桌酒席,記住要在後園,不許外人知曉。這帖子上的人,你去一一知會到,讓他們晚上來赴宴。告訴他們必須要來,就是家裡死了親爹,天上下刀子,都不許缺席!」
見馮士元說得鄭重,主管不敢怠慢,接了帖子,恭聲應諾。
夜裡起了風,吹得枯黃的樹枝嗚嗚作響,從門縫裡鑽進來,撲到人身上跟刀子一樣。
馮士元冷冷地看了坐在兩邊的人,沉聲問道:「人都齊了沒有?」
一個中年人道:「太尉,只有軍院的李平義還沒有到,要不要派人去催一催?」
「去催!告訴他,半個時辰內還沒有到這裡,以後開封城裡沒有他的立足之地!」
旁邊有人應諾,站起身來,裹緊身子,向門口走去。
一開房門,冷風撲進來,不由就打了個哆嗦。剛一邁步,就跟黑影里過來的人撞個滿懷。抬起頭來,看正是要找的李平義,口中忙道:「唉,李大哥怎麼才來?正要去尋你!」
李平義進了房門,不住跺腳,口中道:「晦氣麼!騎馬趕來,路上剛好被風吹斷的樹枝打傷了馬腿,我也被掀在路上,結實摔了一跤!」
一邊說著,一邊走到裡面,向馮士元見禮:「太尉找我們來,不知道有什麼事情吩咐?」
馮士元看看李平義,又看了看在座的眾人,沉聲道:「今天有事拜託諸位,用酒之前我先說清楚,你們一定記在心裡,回去之後不得有半點馬虎!」
見馮士元面色不好,都知道事情不小,一起鬨然應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