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程琳家裡的主管突然來說不用馮士元幫著買宅子了,才讓他警覺起來。雖然現在京師銀行收不回來的貸款基本沒有馮士元參與,但這事情是因他而起,皇城司要真是抓起人來,只怕會殃及池魚。程琳這個時候不用馮士元幫忙,莫不是要做切割,免受牽連?
想到這裡,馮士元哪裡還能坐得住?他作威作福,是靠的這些高官權貴幫襯,一旦在他們眼裡成了喪門星,日子就過不下去了。更要命的是,馮家這麼多代能在開封府的公吏中屹立不倒,不僅僅是靠的不出事,而是出了事之後即時切割出去。馮士元在開封府使院做行首,已經在官方那裡立了文狀,被逐出門戶,不管出什麼事情都與家人無涉。一旦自己被皇城司抓捕,按照馮家的規矩,那就痛快招供。可以攀附官員,但一定要把自己的同僚吏人差役排除出去,自己扛下罪來。如此做,沒了一個馮士元,馮家可以再立一個子弟起來,有著公吏們幫襯,馮家依然是開封府公吏的首領。
馮士元還沒有那麼大公無私,不為自己著想。所以他現在比京師銀行的人還急,一定要大家好好把貸的錢還回去,讓這場風波就這麼平平安安地過去。不然,只要他的人進了皇城司或者御史台的牢獄,這一輩子基本就交待了。
不知不覺到了汴河邊上,迎著風馮士元嘆了一口氣,繼續西行。本來想著只要自己不出事,那就萬事大吉,倒是忘了皇城司那幫人是不講理的。現在大筆貸款已經回了京師銀行,剩下的是小錢,正是因為只剩小錢,損失了也沒有多少,皇城司要開始抓人了。皇帝的生意,下面做事的人一個銅錢也不想虧,把人抓起來能榨出來多少是多少。
看看將近州橋,忽然在河邊的大柳樹下轉出一個人來,對馮士元招手:「馮兄弟,沒想到這麼巧在這裡遇到,我們借一步說話。」
馮士元看來人,原來是禁軍馬軍司一個押司,名為杜仲宇。這些在京師有頭有臉的吏人,相互之間一向熟識。更何況杜仲宇也是出自公吏世家,自小便就認識馮士元。
馮士元左右看看,此時夜色已深,附近的州橋那裡也只有星星點點的幾盞燈火。這個樣子能夠碰巧遇到,鬼才會相信,這杜仲宇必然是特意在這裡等自己的。
下了馬來,把韁繩交給伴當,馮士元上前見禮:「如此深夜,不知哥哥找在下有什麼事?」
杜仲宇滿臉堆笑:「兄弟,我們自己人,恰好遇到,隨我到衙門裡閒坐如何?」
馮士元連連搖頭:「夜色已深,哥哥要與我說話,改天專門拜訪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