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士遜板著臉道:「軍機大事,無須多言,你們身為軍人,只管按令而行便可。如果沒有其他的話講,這便就出城去吧。今日必須到胙城縣方可歇宿,不得有誤!」
聽了這話鄭守忠直嚇得兩腿發抖。胙城縣屬於滑州,是京西路的飛地,離著開封城有一百多里路。這是要他們一氣走出開封府的範圍,連夜趕路。殿前司屬下禁軍除了開封城裡之外,在府界各縣都有駐紮,這是擺明了防止他們屬下的兵馬救人作亂。
天地良心,鄭守忠在殿前司禁軍中哪裡有那麼高的威望,別說是押出城,就是在樞密院裡被剁成肉泥,也不會有屬下的人為他發聲。但嚇人的是這態度,明擺著是把自己兩人當叛官來防,路上會不會當叛官來對待可就說不好了。
鄭守忠出身真宗藩邸,真宗即位之後因此升遷,一路做到軍職的頂端殿帥,不但是沒有任何軍功,就連其他的功勞也數不出來。平時威風八面,到了這個時候便就顯露出了成色。以殿帥之尊,對樞密使一口一個「恩相」,說出去都讓人不齒。
繼位的高化其實跟鄭守忠的經歷基本相同,年輕時選為襄王府的牽籠官,就是給還沒立為太子的真宗皇帝牽馬的。不過高化沒有軍功,在地方還是有些治績,軍事不行,民事倒還說得過去,這也是趙禎覺得他比鄭守忠強的原因。而新任的殿前都虞侯李昭亮,則出身將門,父親是名將李繼隆。李昭亮打仗不行,治軍得自家學,倒還說得過去。
見兩人都沒有話說,張士遜吩咐屬下的兵卒,出去之後把鄭守忠和孫廉帶的節杖之類全部去了,會同等在外面的內侍,立即起身出城。這一會的功夫,所有的相關手續都已經辦好,而衙門裡的交接,就看兩位相任的管軍大將了。
出了都堂,孫廉猶自憤憤不平,對鄭守忠道:「都帥,我們兩人主管殿前司,部下二十萬兵馬,一聲令下,地動山搖。今日竟然被一拿毛錐子的呼來喝去,到現在竟然連家都不許回一趟,實在是奇恥大辱!管軍大將可上殿奏事,不如我們兩人聖上面前分辨如何?」
鄭守忠苦笑:「兄弟,宣下之時,我們兩人就不是管軍了,還談什麼上殿奏事!現在身邊一個隨從都沒有,幾個皇城司的親從官,直把我們看成賊配軍。不要再鬧了,不然平白丟了性命,誰會給我們說一句話?安心先到貶所,有什麼委屈,上章分辨。」
兩人一邊說著,一邊到了前面的院裡,這才發現高化和李昭亮兩人已經站在堂下。如同兩具木偶一樣,目不斜視,一句話不說,對出來的鄭守忠和孫廉視而不見。
鄭守忠和高化從未發跡時的少年時候就認識,見了這個樣子,不由悲從中來,一聲長嘆道:「高太尉,我們貧賤之交,不比別人。今天的事情我一頭霧水,到底是為什麼被除了管軍,可否能夠說給我聽?若是此去有什麼不測,就做個類糊塗鬼了!」
高化看了鄭守忠一眼,默默搖了搖頭,還是一聲不吭。
鄭守忠想來想去,也只有今天城中兩軍對峙的事情,不由問高化:「兄弟,你實話對我說,可是為了今日城中兩軍鬧事?可為什麼只有我們受罰,不見馬軍司的人?」
孫廉恨恨地道:「那就要怪都帥沒有一個好妹妹了,比不得李馬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