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朝廷的公文,徐平的眉頭便就皺了起來。
王守規因為干涉軍事,下詔切責,然後罰俸一年。這算是個什麼處理結果?正常來講最少也要把他召回去,不說砍頭,一頓脊杖是跑不掉的,然後發配到邊遠州軍當個監當官閒置起來。只是罰俸半年,還繼續讓他在秦鳳路,這不是相當於縱容嗎?
另一道宣命是給徐平的,倒也沒有讓他停止軍制改革,只是要上章說明,平息朝廷內外的疑心。大敵當前,擅改軍制,如果由此引起戰事不力,徐平要承擔這個責任。
秦州僻處隴右極邊之地,對朝廷的動向並不清楚,按照這兩份回復來看,應該是有人在朝廷中支持王守規。但支持他的人應該也不是皇帝趙禎,不然就不會讓徐平上章解釋改革軍制的目的了,在京城的時候徐平已經跟趙禎講過無數遍了。
一個人在官廳里想了大半個上午,徐平大致理出了一些頭緒,事情應該還是出在樞密院那裡。王德用是武將,做樞密使畏首畏尾,應該是有其他人給他出難題。徐平上章解釋過了之後,樞密院還是要做決定,一旦秦州出了意外,王德用可能就要被換掉。
想不明白的事情,徐平乾脆就不想,只要趙禎那裡支持自己的決心還沒有變,事情就可以繼續做下去。至於朝中的紛紛擾擾,徐平現在也懶得理他們。
自從入仕,徐平便就不靠任何一派,換句話說,他是自成一派。後果就是不管做什麼事情,他都是頂在最前面披荊斬棘開路的那一個人,事情成功了,帶著跟自己做事的一幫人一起升官。直到現在,那些跟在徐平身後的人還是只能夠搖旗吶喊,借不上力。
靜下心神,徐平展開紙墨,寫解釋自己軍改目的和內容的奏章。這些東西他都早已經爛熟於胸,寫起來倒並不艱難。最難的,是兩個時代思想的衝突,他得讓人看得懂。
正在伏案疾書的時候,譚虎突然進來稟報,新任的經略司判官到了。
隨著戰事越來越多,沿邊帥府繼續增加人手,徐平帳下多了一名判官的編制,除此之外秦州增設一名通判。通判徐平上章請讓石延年來,判官則就讓朝廷選派了。
頭也沒抬,徐平問譚虎:「不知新來的判官是哪一位?以前認識嗎?」
譚虎叉手道:「稟節帥,是前些日子出使青唐的劉屯田。」
「嗯,怎麼是他?」徐平猛地抬起頭來,想了一想,「快請他進來,我在客廳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