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項軍離伏羌寨越來越近,伏羌寨中卻依然如死一般寂靜,好像是一座沒有人的空城一般。這寂靜讓人心裡發慌,就連緩緩逼上來的党項『步跋子』也覺得頭皮發麻。
党項兵制是按照部落來的,同樣的編制人數多寡不同,很難整齊劃一。大致來講,是分作抄、遷溜、頭項。抄是最基本的單位,由一到八名正軍組成,帶數量不等的負瞻,其中有一名是輔主,在正軍戰死亡時暫代正軍作戰,回軍之後依然傳位於正軍的子弟。數十抄組成一遷溜,以同族為原則,一族超過六十抄的,首領則可以分三十抄任命自己的子弟作首領,別為一遷溜。抄數過少的,則與他族合併組成一班,班與遷溜同級。數遷溜又合成一頭項,人數多寡不同。
與宋軍的軍制相類比,党項的遷溜是最基本的編制單位,類似於宋軍的指揮。不過人數不固定,介於一都和一指揮之間,少者不足一百人,多者近五百人。
前來進攻的副將帶的兩遷溜,約有七百多人,說是帶正軍,其實還是包括輔主的。党項正軍都配有官馬、弓、劍、槍、矛、甲等,作戰不一定全帶在身上,不需要的由所屬的負瞻攜帶。『步跋子』以步戰為主,行軍騎馬,作戰時反而步行。
離著伏羌寨一里之外,副將開始再次整軍,此時伏羌寨里還是一點聲音沒有,讓這副將的心裡也發毛。正常作戰,此時城裡該鼓聲四起了。
整好部伍,党項軍繼續向前行進,越是離得伏羌城進了,越是覺得心慌。
副將舔了舔乾裂的嘴唇,對身邊的親兵低聲道:「候到前方城池三百步之內,你聽我號令,立即吹起號角,全軍猛衝!宋軍的弩箭厲害,到了城下,弩就射不到我們了!」
親兵手裡緊緊捏著號角,臉色發白,重重應諾。
此時太陽已經升了起來,一點風都沒有,只有党項軍沉重的腳步聲敲打著一片枯黃的大地。霜已經化了,變成露水掛在枯草上,又慢慢滴到地上。
親兵只覺得口乾舌燥,默默地數著前進的步數,心咚咚直跳,如雷鳴一般。此次攻城副將一樣沒有騎馬,不然就成了顯眼的靶子,不等到城下就會被弩箭射成刺蝟。
看看離著城約摸有三百步了,親兵強忍住狂跳的心神,低聲道:「大人,三百步了!」
副將再次舔了舔嘴唇,抬頭看看依然一片死寂的伏羌寨,高高舉起右臂,厲喝一聲:「全力沖啊,到城下,聚到城門,把城門砸爛!」
一聲低沉的號角,在枯黃的大地上傳開,党項軍如受了驚嚇一般,死命朝伏羌寨衝去。
杜元吉站在門樓上,面沉如水,看著螞蟻一樣衝過來的党項『步跋子』,對身邊的右虞侯李成清道:「你到城牆上去,聽我這裡號角響起,所有軍兵準備。等到鼓聲響起,弓弩一起放箭。有弩不開不射者,斬!一鼓弓手箭射不盡者,斬!」
這是禁軍作戰時的律條。弩的威辦較強,但張開裝箭費時較長,一弩發出,這個空當需要弓手填充。所以一鼓弩手發一箭,弓手則三到十箭不等。戰前會安排好,這個數字是多少則弓手面前就是多少枝箭,一鼓必須射完,否則就是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