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尉遲使勁搖了搖頭,還是無法接受李璋給自己安排的角色。那夜跟童大郎商定,病尉遲是報了必死的心回到宋境的,秦州帥府真安排他取了張元的腦袋,他也和童大郎一起去幹了。哪裡想到,最後讓自己去做的,就是安心做事,賺錢,發財。
見病尉遲一時接受不了自己給他安排的角色,李璋溫言道:「要開銀行、公司,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僅靠著厲中壇和童大郎幾個人,只怕難以成事。這樣吧,你在定西城住上些日子,等到了年節,党項那裡防備鬆懈的時候,再回興慶府。這些日子,我從秦州找幾個精於此事的人,向你講一講這些事情要如何做,你學一學,回去不致於沒有章法。」
病尉遲木然地點了點頭,只覺得這一切都是像在夢裡一樣,世間怎麼可能有這樣荒唐的事情?自己鐵了心要坑党項人的,結果秦州帥府卻又讓好好回去幫他們。
見李璋轉身要走,病尉遲猛地站起來,焦急地問道:「將軍,我們如此做,算不算是幫番人做事?我和童大兩個,就是不想幫番人做事,才甘冒殺頭的風險,也要回到朝廷治下!」
李璋轉過身,想了一會道:「算,就是為番人做事!」
見病尉遲聽了臉色發白,李璋忙道:「不過,這是朝廷讓你們做的,是朝廷讓你們幫著番人做這些事情。說到底,是為朝廷做事,為朝廷做事總是對的!」
病尉遲茫然地點了點頭,看著李璋走出去,木頭一樣地坐了下來。自己和童大郎就是怕替党項開起銀行和公司來,讓大宋的仗打起來更困難,才到秦州來討主意,怎麼到了最後還是要回去做呢?而且還生怕自己做不好,帥府要派人來教自己。
李璋到了院子裡,抬頭看著天上的太陽,過了好一會,猛地打了個噴嚏,使勁搖了搖頭。別說病尉遲拐不過這個彎來,李璋也同樣沒有把整個事情理順,只是按照徐平的吩咐做而已。他自出仕,便就是在宮裡一直隨在趙禎身邊,外面徐平的經濟改革動靜再大,他沒有參與其中,很多事情也不理解。跟這個年代的很多人一樣,李璋也認為銀行和公司是能夠生財的,徐平所主導的錢糧爆增,不就是從這裡開始的嗎?
徐平一再跟他講,錢本身並沒有用處,有用處的是各物資,錢的作用只是讓這些物資更有用處,生產交換更加有效率。党項本身的產出並沒有增加,而且由於連年戰事國內已經疲弊,這個時候建銀行發行紙幣,只能是更加快速地搜刮國內的物資,破壞生產。生產一旦被破壞,比如牧民把母畜小畜都賣了,農民把種子都賣了,來年必然更加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