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真講起來,党項軍在三川口的戰績遠遠不如秦州軍在三都川,錯就錯在秦州軍打的不是党項主力,沒有管軍大將這樣有分量的俘虜,再就是三衙舊將從中作梗。
沒過多久,桑懌、高大全和曹克明一起到了徐平住處,一進門就問:「三川口敗績,節帥可得到了消息?二帥陷沒,現在外面都是議論紛紛!」
徐平道:「坐吧,我們坐下說話。——朝報一到這裡,我就已經知道了。」
曹克明顯得有些焦急:「如此大事,節帥怎麼就讓宣揚了出去?這種大敗,容易動搖軍心,應該嚴令,不許軍中議論!誰敢違令,軍法從事!」
徐平苦笑著搖了搖頭:「防民之口,甚於防川,一味去堵,是行不通的,堵不如疏。不但不要禁止軍中議論,還要讓他們多議論,把三都川怎麼敗的,都議論得清清楚楚!我正在讓樞密院把三川口一戰的詳細戰報送來,到時營指揮使以上,都要參與這敗仗的議論。」
曹克明愣住:「這樣做,真的可以?就怕長敵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威風是靠著流血拼殺出來的,哪裡能靠禁止這禁止那來!我們在三都川斬獲番賊數萬,党項正兵三千,協從六千,三川口才陷了多少人?沒那麼可怕!」
曹克明看看桑懌和高大全,想想也是。三川口劉平和石元孫所帶只有一萬禁軍,大部分還都逃了回來,同樣是有預謀的伏擊戰,徐平比元昊打得漂亮多了。說到底,還是因為兩位管軍大將失陷,給人造成了心理上的恐慌。
三人坐下,譚虎安排人上了茶水,桑懌道:「真論戰績,仗打得好,還是我們在三都川勝出一籌。不過此戰陷沒兩位管軍,著實有些嚇人。」
徐平看著三人,沉聲道:「我不讓你們高階統兵官上陣廝殺,你們一直心有不滿,這次看到了吧?劉平、石元孫各為一路之帥,管軍大將,每人手下統兵近十萬,到臨陣時拼殺在前,勇則勇矣,對戰事卻是有害無利。他們兩人被番賊圍住,誰來統兵?周圍幾軍多有臨陣多脫逃的,那些統兵官當然罪不可恕,但兩軍對圓,無人主兵,又是誰的罪責?」
官兵要分明,從將軍到士兵,每一級都有自己的職責。一軍主帥帶人衝殺在前,那指揮、組織誰來做?一到大戰必有畏懼不戰的,有臨戰脫逃的,這些主將有責任,但組織制度的缺失是不是責任?畏懼出兵,主要責任在戰役沒有指揮,每一軍該做什麼統兵官說了算,敢戰的就帶兵圍上去,不敢戰的就閉營自守。臨陣脫逃就更是如此,兩軍對上,戰鬥都打起來了,統兵官一句話就帶著本部走了,這不荒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