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的親兵應諾,走到各營去吩咐。楊文廣又對賈逵道:「你先歇一歇吧,前半夜我先看著。明天一早,如果交兵,你可就再也沒有歇的時候了。」
賈逵舔了舔嘴唇,握著大斧道:「我現在只覺得身上有使不完的國氣,血氣上涌,恨不得立即衝殺一番,哪裡睡得著?指揮先歇吧,我困了自然叫你。」
宋軍依次到達自己預定好的位置,各自排兵布陣,餵馬飲水,準備來日的大戰,並不雜亂。雖然不是按照陣圖布陣,但臨行前指揮使以上都看過地形沙盤,對附近地形並不陌生,每營都有自己的位置。按照到達次序,各自就位。
此時正常的行軍速度一般是每日三十里,此次宋軍渡河,相於倍道而行,速度提升了一倍,是正常的強行軍。有士卒掉隊自然不可避免,但各軍的建制都保持完整。
馬蹄敲打著堅硬的黃土地,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清脆,天上偶爾露出的星星好似都被震得搖搖欲跌。徐平騎在馬上,抬頭看了一眼掩在雲層中的月亮,道:「風高放火天,月黑殺人夜。天上有雲,地上晦暗不明,這次大戰連上天都助我們!」
石全彬連連點頭:「自從渡河,已經向北行進了幾十里路,沒有任何動靜,讓我感覺都不是要去打仗,還打得是賊酋!天時、地利、人和,這次我們都占全了!」
「自昊賊叛宋,雙方交兵,這是本朝第一次大軍前出擊敵。閣長,沒想到就被你趕上了。但願你能帶來好運氣,此次能夠一戰破敵!」
石全彬聽了徐平的話,只是笑,沒有接話。不是自己趕上了,而是自己不來,徐平也不會渡河出擊。這也怪得不徐平,他手中的兵力不足,新招的川蜀新兵需要整訓,軍隊需要磨合,需要在定西城待上一年半載。不能一鼓氣打到興慶府去,這種出擊意義有限。
摸了摸頭上濕漉漉的露水,石全彬道:「到底入春了,露水雖多,並不結霜。」
「是啊,春天了,草木發芽,天高鷹飛。種地的人要下種,放牧的人要移帳,党項調動不了大軍了。我們打這一仗,最少半年再無戰事。本朝要出兵擊番賊,春天正是最好的時候,斷了番人的口糧,秋天他們就該發瘋了。」
與石全彬一邊前行一邊說著閒話,不知不覺天上的月亮就隱了去,天地間一片漆黑。
徐平帶張亢軍走在最後,離著高大全的前鋒有十幾里路,此時離著卓羅城還遠。
張亢軍是從蜀地新招的兵,尚不能作戰,現在帶的三千人是從其他軍里調過來,作為種子整訓部伍用的,是人數最少的一軍。當然徐平身邊的主帥親統的還有五千人,湊足八千,作為其他軍的總預備隊。譚虎追隨徐平多年,軍功不會落下他,此時也到了大使臣之首內殿崇制,替徐平掌親兵。這一支主帥中兵的右虞侯,是從南部幾州回來的趙滋。
此時徐平的地位已經遠非來時的三司使可比,朝中能夠相提並論的大臣已經不多,開始慢慢形成自己的勢力了。秦州的文官武將,是他將來回朝的最基本的班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