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全彬吃了幾天乾糧也有些受不了,聽了連連點頭:「如此甚好,經略拿主意。」
按宋軍軍法,即使深入敵境,也不許擄掠平民,除非主帥允許。當然軍法是軍法,實際上決定權在帶隊統兵官,還鮮有軍隊真正按軍法行事的。與党項爭奪邊境地區的人口和物資是必備科目,擄掠蕃部人口和牛羊幾乎是出兵必做的事情。徐平不想守卓羅和南,則把周邊的人口和牲畜帶往秦州就是必然。在地廣人稀的西北,土地的作用反而不大。
徐平讓王凱去安排桑懌和高大全兩軍分別出擊,就算是今年的春狩提前開始了。
看著前面煙越來越濃,終於有火苗開始竄出來,石全彬道:「經略,你到底是怎麼把火點起來的?見你不派人上前點火,我還以為只是嚇一嚇城裡的番賊呢!」
「說穿了一文不值。先把作為火種的紅炭包在棉絮里,火種周圍放少許火藥而後再澆上油。炭火把棉絮燒透要些時間,所以剛開始不見火,但等到燒起來,就一發不可收拾。」
這是賊人放火的江湖手段,厲害的能夠根據天氣精確算出火燒起來的時間。賊人跟主人在屋子裡把酒言歡,外面大火突然起來,明明知道火是他放的卻無可奈何。
此時正是春天,微風拂面,在山谷里的卓羅城幾乎見不到風。到了午後,火越燒越大了,濃煙在卓羅城上空久久不散。
見在谷里的兵士已經準備了許多備用柴草,徐平吩咐停住,開始打理周圍的戰場。此時大局已定,不管卓羅城裡的番兵會不會燒死,此戰也已經基本結束。
到了晚上,徐平便與王凱安排各軍陸續撤離。劉兼濟部先行,回到定西城之後照料會川城,雖然到這個季節党項很難再發起大戰,還是不能夠掉以輕心。張亢部則緊隨著劉兼濟部之後,押著此戰的俘虜和物資,同樣明日出發。徐平身邊只留下曹克明部,等到桑懌和高大全所部掃蕩了周圍的蕃部族帳和牲畜,再一起返回。
卓羅城內城主府的地窖里,人多保慶臉上罩著一塊濕布,兩眼通紅,緊緊盯著地窖的入口。見到親兵閃身進來,急不可耐地問道:「如何?出城沒有?」
親兵搖了搖頭:「南北兩門都被宋軍封死,而且城外火勢正旺,濃煙滾滾,哪裡能夠出得了城去?我強行派了兩人縋下城去,都是一到地上就被活活烤死了——」
人多保慶猛地站了起來,面目猙獰地吼道:「我人多族跟外面的文明老子何仇何怨,要這樣活活燒死我們!兩軍交戰,我們降了就是了!降了還不行?!」
一邊的野利遇乞陰沉著臉,一句話都不說。現在他腸子都悔青了,昨夜自己只要點一下頭,城中兵馬棄杖,哪裡會到這個田地?做俘虜又有什麼?現在想做也做不了了!
在地窖里猛轉了幾圈,人多保慶突然轉過身來,死死盯著野利遇乞:「野利大王,你實話對我說,昨天到宋軍那裡是怎麼說的?若是他們鐵了心不要活人,又如何會放你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