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此事極易為
「印錢?」元昊頗為躊躇,「我聽熟知前朝典故的大臣講,唐時曾經鑄重錢,結果非但沒有解當時困境,還造成物價飛漲,民不聊生。現在印紙錢,無非是跟唐時重錢一般,我們印出錢來,番漢百姓不認,不願用怎麼辦?」
張元笑道:「烏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唐時重錢無法行用,最重要的不是老百姓不願意用重錢,而是民間可以把原來的錢融了,私鑄重錢。這就把本來官府要得的利,被那些刁民偷偷得了去,重錢自然就用不下去了。我們印紙錢,卻不用擔憂此事。印錢用的紙張是從大宋專門買來,我們這裡的人想印,既沒有紙,也沒有墨,想為非作歹也無法可施。」
「可如此做,還是免不了百姓受苦,終究是從民間盤剝。」
張元心思通透,看出來元昊早就已經心動,什麼擔心盤剝百姓也就隨口一說,他不直接動刀動槍去搶已經很仁慈了。這是中原王朝跟周邊小國文明上的天塹,天子才會在乎百姓如何,知道民為本,水可載舟變可覆舟,元昊這種番邦土王在乎什麼。党項境內本來就是各豪族林立,能夠把財富搶到自己手裡是有本事,別人憑什麼報怨。
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張元道:「烏珠,做大事者不拘小節,番漢百姓暫時吃一點苦算得了什麼?只要仗打贏了,大宋的布帛金銀隨我們去搶,子女盡夠我們使用,番漢百姓那時候就可以享福了!世上的事,總是先苦後甜,現在吃一點苦頭是值得的。為臣也一樣憂慮民生,不想讓百姓受苦,但現在是不得不為。不印紙幣聚斂些財富,跟大宋的仗還怎麼打得下去?仗打輸了,就什麼都沒有了,他們那時候才知道什麼是受苦。」
元昊聽了,重重點了點頭,一拍椅靠道:「國相,還是你熟讀漢人詩書,說起話來有道理。的確如此,不吃些苦頭,哪裡有以後的好日子?那些拿唐時重幣來勸說的人,目光還是短淺了些,婦人女子之見。便就如此,國相,由你來掌管印幣!」
張元急忙起身,歡歡喜喜地謝過了。党項的錢都由自己管了,自己在這番邦以後就是予取予求,誰敢對自己說一個不字!
党項跟契丹不同,他們對大唐是真有感情的,甚至有些懷念。便如沙陀人建立的政權起名為唐,党項人也有這種感情。當年他們被其他異族攻擊,沒有了家園,如喪家犬一般惶惶不可終日,是大唐讓他們遷入內地,把漢人的耕地廢了讓他們牧牛羊,把漢人的房子拆了讓他們搭帳篷,把漢人故地變成了他們的地盤。大唐對他們真地如再生父母一般,他們不記那些被驅趕走、屠殺掉的漢人的好,大唐的恩情還是要記得的。所以反對張元的人拿著唐時的故事說事,對元昊有比較大的影響,最少在名義上要找一個說服自己的理由。
當然也僅僅是找一個理由,元昊多少人都殺了,本國大族被他滅族的也有不少,哪裡會真正關心民生。只要能夠斂上錢來,把仗打下去,他管百姓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