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党項已經到了一個臨界點,沒有出現大的亂子只是依靠慣性,依靠元昊一二十年的積威。只要有一個突破點,可能就會全國大亂,不戰自潰了。
竇維吉看了看天上的月亮,面色灰敗,心裡嘆氣。自己就是這樣倒霉,在這個時候到了最前線做統兵官,死在大變將來的時候,只覺得窩囊無比。等上幾個月,面臨這種形勢絕對不必死守,便如以前李繼遷叛宋,他連戰連敗的時候,大族豪酋哪個理他?可現在元昊手中還握有數萬大軍,還牢牢掌控著全國局勢,為家族計,竇維吉擔不起公然抗命的責任。不管怎麼樣,他還是要死死守在這裡,與這座邊關小城共存亡。
正在竇維吉唉聲嘆氣,對月傷感的時候,一個老僕進來,對他低聲道:「大人,十五郎回城了!現正等在外面,說是有急事要見。」
竇維吉吃一驚:「他不是護著大郎回靈州了嗎?因何回城?——喚他進來!」
披衣在月光下踱來踱去,竇維吉心亂如麻。大郎可是自己的命根子,寄託著全族的希望,容不得半點閃失。在這舉國大亂的時候,如果自己陷在這裡,族裡再沒有個得力的人守護家業,後果不堪設想。番邦大族可沒有溫良恭謙讓,和平時期還互相攻伐不止呢,自己家族落到那步田地,就是別人眼裡的肥肉,誰不想上來咬上一口?
竇維平一進來,竇維吉便上前握住他的手,焦急地道:「十五郎,大郎在哪裡?可是安全到了靈州?你一向謹慎,路上不會出亂子吧?」
竇維平嘆了口氣,欲言又止。越是如此,竇維吉越是焦急,握著他的手不由加力,額頭的青筋不由爆了出來,眼睛發紅。
「哥哥,我對不住你——」竇維平只覺得嘴裡發苦,好似含了幾個苦膽,連說話都費力。「路上我們中了宋軍的奸計,大郎他——大郎他——」
竇維吉如中了一個晴天霹靂,放開竇維平的手,連退幾步,神色呆滯。
「哥哥先不著急,聽我把話說完。今日出城,我們路上遇到了幾個宋軍細作,不知道怎麼看出了我們的蹊蹺。他們派了一個人招集人手,又派一個人假意與我們起衝突,一路上不住辱罵,拖住我們。大郎年少氣盛,不憤那廝罵得難聽,幾次回去與他放對,不知不覺間路上就行得慢了。最後,我們一行,都被趕來的宋軍大隊捉拿。」
聽到這裡,竇維吉的目光突然凌厲起來,盯著竇維平道:「既然被宋軍捉拿,因何你又回到城裡?現在大郎在哪裡?」
竇維平不由苦笑:「哥哥,我們兄弟之間不必猜疑。事情已經擺明了,宋軍扣住了大郎做人質,派我回城勸一勸你,早日開城投降。」
「投降?」竇維吉雙目噴火,「要降我不會早降?還能在大宋那裡賺些功勞!現在兒子被人拿住,被逼降敵,以後哪裡還有我的容身之地?逆子!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