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出門,徐平和吳遵路在床前坐下,看著劉平,嘆了口氣:「太尉,你如此做,讓我怎麼辦?我知道你如何想,但人生在世,很多時候就是要硬挺著走下去,才是大丈夫所為!」
吳遵路道:「太尉過於多慮了!在下和徐都護都已經向朝廷上奏,讓龐軍法來理清興慶府里本朝被俘將領的功與過。太尉於國有功,以後並不會另眼看你。」
劉平不說話,閉上了眼睛。他是為了不連累弟弟才死,吳遵路說這些有什麼用?
徐平拍了拍劉平的手,沉聲道:「太尉,絕不會有人拿你的事情來難為寶臣,這上面你就不用擔心了。太尉曾為管軍大將,節制三路兵馬,做事情當有擔待。現在興慶府里,可不是只有太尉一個被番賊所俘的將領,太尉一死了之,其他人怎麼辦?都像太尉,徐某要如何向朝廷,向天下人交待!番賊都沒有取你們的性命,我一來就活不下去了?」
劉平睜開眼睛,滿面羞愧:「是我對不起都護——」
「大丈夫要有擔當,一哭二鬧三上吊,婦人女子所為!太尉要真是為自己好,為你兄弟好,就應當直面朝廷安排,做出功業來!死是贖不了罪的,惟有功可以抵罪!我和吳經略的意思,是讓太尉到鳴沙軍去,任興靈路南副都巡檢,輔佐種世衡。本來,是想過幾日才安排,這些日子讓你們平復一下心情。現在看來不必了,太尉的身體既無大礙,那便早早收拾一下,兩三天後就出發吧。現在你們都以權攝之名視事,等到朝廷敕令下來,再去就新職。——不是徐某不近人情,而是早一日立下功業,你們就早一日翻身!」
徐平說完,站起身來,對吳遵路道:「話已說明,我們走吧,讓他們兄弟說些體己話。」
見劉平緊閉雙目,滿面羞愧,吳遵路有些於心不忍。不過也沒有更好的辦法,說再多的話只會讓劉平愈加難堪,人好起身隨著徐平出門。
劉平進士出身,數十年統軍,該說的道理他都明白,確實沒什麼好勸的。只看他能不能解開心中的結,勇敢地重新站起來,用功業來重新證明自己。
吳遵路能夠理解徐平的火氣,城中不是只有一個劉平,他死了,徐平該如何處置?如果厚葬忱惜,那城中沒死的人要怎麼想,是不是徐平的意思是大家該死?而如果不聞不問的話,徐平又會被人說冷血無情,沒有仁恕之心。劉平一死,徐平左右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