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孝穆道:「宋軍在河曲一帶的兵力,計有徐平所部近二十萬人,麟府、鄜延兩路兵馬近十萬人,還有數目不詳的党項兵馬。要與宋軍開戰,非有四十萬兵不可。如果再加上征討反叛的部落,則要有五十萬大軍,才能夠用。」
耶律宗真支著腦袋,愁眉苦臉。五十萬大軍,在這個季節,他到哪裡去征?如果再等幾個月,秋高馬肥,諸部落的軍隊全部點集起來,勉強還可以。現在正是牧民到處遊牧的時候,居無定所,怎麼也點集不齊。
馬保忠上前行禮:「依臣之見,眼下情勢不宜過早與宋軍開戰。兵力不足還是小事,宋軍數十萬人也不能聚在一路,不然糧草難以支應。陛下統二十萬兵馬,應該不會弱於宋軍任何一路,無非是各個擊破而已。真正可慮的,是治下蕃部不穩,人心思去。如果前方與宋軍打了起來,後方蕃部作亂,那才真正可怖。故此去,還是以先剿滅叛軍為主。」
蕭孝穆道:「那宋軍如果以党項兵馬為前驅,深入本國境內,攻城掠地怎麼辦?」
馬保忠拱手:「大王,此事不得不防,但直接出兵馬征討,現在力有未歹。我們可以從兩個方面著手。一面由陛下頒下德音,安撫人心不穩的各部落。一面以重兵前出,對有反心的部落痛下辣手,殺雞儆猴!只要儘快把各部落穩定下來,則再跟宋軍開戰,就不會如此窘迫了。宋軍數十萬,遠出千里,必定不能久戰。我們在平定各部落之後,候其師老兵疲,再予以迎頭痛擊,才是正理!」
耶律宗真連連點頭:「宰相真老成謀國,你這一番話,才說到了要害。現在宋軍新滅党項,兵鋒正銳,不可當其正面,先平內亂才是正理!」
馬保忠施禮道:「欲攘外必先安內,陛下明鑑!」
耶律宗真沉吟了一會,對一邊的劉六符道:「部落人心不穩,無非是前些年本朝對其征斂過多,殺戮太重。學士,你擬一道詔旨,允免西南、西北招討司轄下各部三年稅賦,而且這三年不徵兵役、徭役,讓他們熄了反叛之心。還有,兩路招討司轄下,凡是部落之民受刑的,一律全部開釋,既過不咎。只要不造反,一切好說!」
劉六符領旨,想了想道:「最難是人心,人心在一個信字。陛下,詔旨下了,如何讓各部落相信,還要別想辦法。兩路招討司前兩年殺得手滑,只怕難以取信部落之民。」
「嗯,也有道理。這樣,向兩路招討使下一道明詔,切責他們苛虐部民,各罰一年俸祿,奪三官。這詔旨要傳遍各部落,讓他們都知道,朝廷在為他們著想。」
蕭孝穆聽了,道:「既然如此,何不換了兩路招討使,奪官削職,部落之民自然感恩。」
「萬萬不可!」馬保忠上前。「已失部落人心,再失了鎮守大將人心,那些土地從此非朝廷所有矣!在臣看來,明詔切責兩招討使勢在必行,但同時陛下當下暗詔,差親近的人到那裡,安撫兩位招討使之心。告訴他們這是朝廷不得已之舉,等到事畢,再招回朝廷來別作補償。如此,才能兩全其美,不致顧此失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