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為什麼敬重讀書人?不是你讀兩本書就比別人高明了,也不是你學了兩句聖賢的話就了不起了,而是讀書可以找出道理來。人家敬你,你要知道回敬,要把這天下治理得花團錦簇,來報答敬你的天下之民。」
「知道、明德、通理,做官的學問就是這麼簡單,治理天下的學問就是這麼簡單。不懂經商怎麼辦?自有懂經商的人,客客氣氣請過來,向他們請教。你的道理通,人家說的到底對天下有利有害,你自然就會懂。不通道理,就或巫或鬼,朝政就成了小鬼打架,或是巫師鬥法,巫鬼互斗,巫巫鬼鬼打成一團。遇到了不懂的事情,去請教就成了要么小鬼請神上身,要麼巫問天命。百姓看見,就會無所適從,哪來道德?哪來禮儀?」
「天下之人皆是一樣的,沒有人可以規定別人怎麼活,怎麼想。規、法、律,都要按著道理來,百姓認可了,民間自然成禮。想給天下定禮,什麼三綱五常,讓別人看著你定的法則來活,憑什麼?你比別人高明啊!我的道理,就是簡單,當官的做偽君子,百性留真性情。唯其百姓有真性情,偽君子們才能知民心,才能通道理,才能治天下。覺得我的道理不對,等到你總結出道理來,行於天下,可以用你的道理嗎。但不能你沒有道理,裝神弄鬼,扯什麼天條天律來愚弄百姓。」
「為學者欲出仕,當要知道。什麼是這天下的道?天下非一人一家之天下,而是天下人之天下,這就是我們的道。這道要天下人皆知,做官的要牢記於心,時時遵道而行。」
張載和劉敞慢慢有點明白徐平的意思,道是天下人定下來的,不可改。德是天下人的人心,無處可改。理是守天下的,只要在天下人中通,守住天下,誰的道理都可以用。理最要緊的是通,是人民認可,而不是從哪裡弄來什麼天條,不問人民認不認自己來。
張載道:「離京之前,聖上親書『天下為天下人之天下』為大內之額,原來如此。」
「是啊。我稟聖上,不要掛於大內,要掛在學士院和御史台,聖上執意不肯。想來是怕嚇著他們吧,讀書越多,心中舊鬼沒去,倒是多了許多新鬼和天條。」
總有人不通道理,不按道理做事,公私分不清,穿上公服不好好扮演。扮得不像和演得不真,都是公服里套個小鬼,就由御史台這個閻王殿鎮著吧。只要天下的學問,還沒有一理貫之,做官的不是每個人通道理,便就把那些巫鬼都弄到御史台和諫院去。他們的嘴是最厲害的,表現欲是最強的,也是最煩人的,給他們充分發揮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