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重地哼一聲,“我娘在慈通庵,你娘在青雲庵,咱們半斤八兩!”說完他得意洋洋地挑起下巴,輕蔑地睥睨著林重陽,這個姿勢讓他很慡。
林重陽看著他,淡淡道:“我聽說青雲庵是療養的地方,慈通庵是悔過的地方,哪裡來的半斤八兩,你自己十六兩吧。”
林毓琦知道他不說好話,尤其邊上有人在偷笑,他怒了,一拍桌子跳起來,指著林重陽的鼻子罵道:“你這個私生子小娘養的,見不得光的狗東西,跑到我家裡來霸占我的巢,你娘都不要你了,你還敢在這裡跟我耍厲害,你叔我要是不教訓你,你還真當我怕你這個小外來戶子。”
他不正經讀書,得空跑出去混,跟著外面的人學了寫不三不四的話,很多自己都不知道什麼意思,只覺得說著慡、拉風,一順嘴就對著林重陽開始比比劃划起來。
他看著林重陽的臉越來越黑,更加得意,“對,你娘都不要你這麼個小狗東西,你還敢跟我橫,你趕緊收拾收拾滾出我家去,別占著我的家巢。”
鳩占鵲巢一時間想不起來,就渾說。
林重陽哼也不哼了,話也不說了,看著林毓琦那得意洋洋的樣子,嘴巴一開一合的,他一把搶過旁邊一個大海碗,掄圓胳膊“砰”一下子就砸在林毓琦的臉上。
他恨得牙痒痒,那碗沒有扣在林毓琦臉上,而是用碗底磕在鼻樑上,林毓琦只覺得一陣劇痛,隨即又酸又麻又辣又咸,就跟開了佐料鋪子一樣。
很快就有兩道紅紅的鼻血流下來,嚇得幾個小孩子尖叫著跑開。
一切都發生得太突然,很多人都沒回過神來呢。
林毓琦嗷一聲瘋了一樣跳過來打林重陽,原本還在別勁的林承潤和韓興倆已經飛奔過來,一左一右,一個伸腿一個推。
“撲通”一聲,林毓琦摔了個大馬趴,砸在地上半天沒起來。
原本跟著林毓琦的倆小孩子嚇哭了,“摔死人了,摔死人了,琦叔叔被摔死了!”他們尖叫著跑出去。
林承潤和韓興也嚇一跳,真摔死啦?
林重陽走過去彎腰扒拉林毓琦的頭,試了試還有鼻息,暈過去而已,他讓大家不用驚慌,讓人去廚房拿手巾和清水來。
很快有廚娘跑過來,按照林重陽的指揮給林毓琦擦gān淨臉,然後掐人中,林毓琦剛睜開眼,大喊一聲:“我流血了,我要死了。”一翻白眼,又昏死過去。
這廝原來暈血。
林重陽看他的臉被砸的鼻青臉腫的,朝著林承潤使了個眼色。
林承潤笑了笑,對韓興道:“這下可給我報仇了,當年他娘甩我一巴掌,我的臉腫了好幾天,哈哈。”
韓興瞪了地上的林毓琦一眼,恨道:“咱們不找他麻煩,他又找小九麻煩,欠揍!”
邊上孩子們聽著,紛紛退後,這幾個孩子,別看小,打架都是好手,誰也不敢惹。
尤其那個韓興,只是林重陽的書僮,倒是比少爺還厲害——他們私下裡都覺得韓興是林重陽的書僮,當然也有人覺得是林承潤的書僮。
反正不管是誰的,他們認定他是書僮就是了,無視林家長輩對韓興的疼愛,林重陽和林承潤跟韓興稱兄道弟,非要認為韓興不如他們只是一個書僮。
如今小方氏不在,林毓琦哪怕被打,也沒人鬧騰什麼。
林中方?
他原本就不怎麼管家裡的事兒,自從被抽了鞭子,屋裡有chūn月溫柔照料,出去有好友聚會,更加不管。
所以林毓琦挨打也是白挨打,沒人給他撐腰。
他近不到老太太跟前,覺得大太太一家都向著林重陽,其他人也都欺負他們,根本沒地說理去,吃虧也是白吃。
所以他也就是跟他哥發一通脾氣,讓他哥給出氣,可林毓軒自己還鬱悶至極呢,現在不能讀書,每天要去學一些庶務,他萬般牴觸消極怠工,現在只是借酒消愁,或者和狐朋狗友打牌取樂,哪裡還有從前的俊秀風流瀟灑之氣。
這兄弟倆儼然就是當初林大秀的翻版,感覺在這個家裡,已經沒有立足之地。
只可惜他們又沒有戴敏輝和李增仁這樣死心塌地的狐朋狗友,所以反而被勾引得越發墮落,上不得台面。
林重陽卻沒有他們那般驕縱,打了人下午自己主動去先生那裡認錯領罰,兩位小夥伴自然陪著。
林先生早就聽學生們說了,知道林毓琦說不中聽的話在先,他雖然生xing耿直公正不偏不倚,可心底里難免還是對林重陽這樣聽話懂事讀書好的學生偏愛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