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說法倒是有意思,林重陽將書扔下,“這麼說譚大人還是為了避嫌讓我先考,免得郝令昌先考會被人說提前知道題目?這樣郝令昌第二次考,大家都知道題目,也無所謂是不是事先泄露,是吧。”
林承澤點頭,“正是如此,否則也沒有什麼特殊qíng況,為何突然用這樣的辦法?”
林重陽笑了笑,“譚大人既要避嫌,還得想辦法滿足郝令昌,的確有些為難,這個辦法倒不失為好辦法,至少形式上是沒有問題的,誰也說不出譚大人一個不字來。只是——”
林承澤看向他:“只是什麼?”
林重陽攤手,“只是我覺得不值得,理解不了他們這種做法。”
不過是一個生員考試而已,gān嘛非要弄得這樣複雜,今年考不上還可以後年大後年考呢,不中小三元又如何,中了小三元也不代表就能問鼎三元。
郝令昌的真正水平擺在那裡,根本比不上趙文藻,等參加鄉試,全省優秀人才濟濟一堂,他郝令昌估計也就是中游。
難道還想那解元?
那才可笑呢。
所以他覺得沒必要,也想不通何必如此折騰。
更何況,題目這樣先泄露出來,簡直就是兒戲,第二撥所有人都可以花錢請人作一篇不重複的好文章帶進考場去。
為了滿足親人的一己私yù,就要將朝廷的掄才大典,他人為之奮鬥終生的事業當成兒戲的話,那可真是讓人不齒。
就好比張居正,不管功過如何,非要為兒子謀功名這件事就很坑兒子。
直到沈之儀來拜訪,林重陽還在思考這個問題。
一見面他就拉沈之儀去書房,開門見山問道:“沈兄,譚大人當不至於溺愛一個連襟家的孩子至此吧?”
沈之儀是來給他送幾篇文章的,最近一直在做院試選文集,覺得不錯有助於林重陽考試,就給送過來,一見面就被林重陽問這個問題,他笑了笑,“看來小學生開竅了,知道官場考場不是你以為的那樣公正清白了吧。”
他將幾篇文章塞給林重陽,“看,豈止是譚大人想讓自己的親戚連中三元,我只是你的學兄,卻也有此期望,對別人的期望,說到底其實也是對自己的期望。”
林重陽詫異道:“郝令昌中了小三元,對譚大人有好處嗎?”
沈之儀道:“就算沒有直接好處,但肯定有關係。我打聽了絕密消息,譚大人愛妻如命,可他們一直沒有兒子,他妻不親族內侄子,而是一直將郝令昌當兒子般。郝令昌自小要什麼得不到就一哭二鬧撒潑耍賴打滾,一次得逞次次成功。時至今日,若是他以死相挾一定要小三元,你說郝家和譚大人會不會想辦法?”
林重陽愕然,“不會吧?以死相bī?”
沈之儀嗤了一聲,“我就這麼一說,反正就是類似的意思。我問你,如果你爹以死相求讓你做一件事,你做不做?”
林大秀?以死相bī?
林重陽感覺比天雷還難以接受,他爹怎麼可能會這樣,絕對不可能。
林大秀連後娘都不給他找,怎麼可能會以死相bī讓他為難?
沈之儀挑了挑眉,“換個說法,當初如果你爹沒有進學,院試和你一起考,而若他沒有本領自己通過考試,你會不會想辦法幫他?”
林重陽張了張嘴,居然沒說出話來。
沈之儀一副你懂了吧的眼神看著他。
可是……自己只是考生,考生之間做做小抄……這和主考官舞弊……
不對,不能這樣雙標。
林重陽腦子有點亂,他默默地坐下,兩手捧著頭陷入沉思。
沈之儀說的不對嗎?很對,縱觀古今中外,不管是父母溺愛孩子,還是孩子愚孝父母,亦或者qíng人之間的無底線縱容,釀成的大禍數不勝數。
那麼自己呢。
就算林大秀沒要求,自己似乎也願意為他做任何事qíng的。
以後如果有了孩子,實在太寵愛便生不出拒絕的心思,不舍的他她哭、受委屈、難過,會想盡辦法討好他她,若是他她生出非分的念頭,自己會不會同意?
不同意,要忍痛拒絕?
同意,要做違法亂紀之事?
!!!
更何況自己是穿越來的,在這世上總覺得沒有根,總覺得這一世是賺來的,過完就拉倒,可一旦有了孩子,會不會就有了一種紮根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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