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那樣子,幾人也知道不會給他們指點音律,叫他們來估計就是訴苦然後趁機讓他們長點眼力見的——想學音律,可以啊,送點銀錢過來。
雖然他沒有明說,分明就是這樣意思,可只要他沒有明說,這個意思也不能宣之於口。
三人不想受他的氣,一起告辭離開。
陳訓導卻又不放,“不是說來請教的嗎?怎麼連點耐心也沒有,你們就這樣態度讀書?”
兩人憋著氣也只能道歉。
陳訓導就讓他們各自說了問題,然後表演一下,他提著筷子比比劃劃地給指點。
林重陽直接不聽他說什麼,還不如跟林承澤學呢。
孫機少年心直口快,“先生,現在您說的和白日課上說的,相左了。”
陳訓導立刻斥道:“上課認真聽講,不要質疑先生。”
孫機很是鬱悶,想走又走不了,結果被陳訓導逮著三人好一頓敲打,問題一個沒解決,還被當成樹dòngqiáng灌了一肚子負能量。
一個時辰之後,三人才得以離開。
回到學生號舍院兒,孫機氣呼呼地道:“這是要我們給他送錢,不送錢不給好好教的意思。”
王文遠也道:“就是,看他講得亂七八糟的,估計自己都不會。”
林重陽道:“只怕未必,我覺得陳訓導應該很jīng通,只不過跟孫兄說的一樣。”索賄而已。
孫機恨聲道:“吃相太難看,就算想要,也說得委婉點,上來就什麼豆腐官,什麼你小小年紀奪人家口糧,做訓導不如做廩膳生,那也不是人家拿刀架脖子上bī著他出貢的。”
他這麼一嚷嚷,陸延和莊繼法、藍琇幾個都出來問怎麼回事。
孫機立刻就要抖給他們聽,順便提醒他們。
林重陽趕緊打斷他,“咱們還是屋裡說話吧。”
進了屋裡,林承澤正在翻看林重陽做的府學授課筆記,見孫機一副氣鼓鼓的樣子笑道:“這是打架了?”
孫機就將事qíng說了一遍,被林重陽那麼一按,他也沒那麼激動了,聲音也小下來,畢竟不能公開說先生是非。
幾個人都驚訝道:“真的這樣啊?”
藍琇道:“怪不得我來之前就聽人家說訓導們都會索賄,否則月課不給好評,果然如此。”
林重陽知道都是窮鬧的,教官雖然在學生和百姓眼裡是清高職位,但是在官場上地位越來越低,俸祿自然也不高,說清貧是真的清貧。
尤其是訓導。
只是有些人能耐得住清貧,有些人耐不住,然後就不斷地散播負能量,順便做點違法亂紀的事兒,想要從鷺鷥腿上割瘦ròu,從蒼蠅肚子裡刮板油。
在大家討論是不是要跟huáng教授反應的時候,林重陽道:“府學就四個訓導,huáng教授未必不知道。只是陳訓導也沒有明言索賄,加上並未釀成什麼亂子,huáng教授想必不會管的。咱們還是另想辦法,到時候從別處請個先生教授音律也罷。”左右不是什麼重要的課,也只是季考的時候知府大人會問一問,順便讓表演一下,如果好的話還有獎勵。
陸延憤憤道:“這種敗類還占著訓導的位子,實在是無恥,就該將他給趕出府學去。”
林重陽心裡暗叫不好,之前趙文藻的事qíng讓他們嘗到了人多勢眾的甜頭,現在遇到一點事qíng就以審判者自居,很想給人定罪處置別人。
他朝著陸延笑道:“沒有陸兄說的那麼嚴重。陳訓導在府學多年一直都沒出事,這說明他雖有此行為,並沒有造成實質傷害,月課也有huáng教授看著他自己說了不算,根本不能拿捏我們。我估計他就是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靠著自己的本領讓人花錢去學。再說咱們在這裡也就是一年半載,犯不上和他置氣。”
能夠去賄賂陳訓導的,多半是那些品行有虧的學生,不想上課不想考試,然後就走走門路。
新生這裡因為當初很多人一起合作救過趙文藻,不像往屆新生一盤散沙,而且都盯著他們幾個縣案首,還沒人動心思去賄賂他,估計陳訓導有些鬱悶才會故意這樣說。
他這樣自然不對,只是沒必要大動gān戈,而且陳訓導有巡按御史和提學官這些人來督導處置,不歸地方衙門管。